王老夫子道:“娃儿当真长得如此优秀?”
王秀道:“这么对您老说吧,反正比白云庵中的那六位要强上许多。”
王老夫子道:“此话当真?”
王秀撇撇嘴道:“平白无故地——哄您老作甚?”
|王老夫子十分激动地道:“那就好。黄掌柜,劳烦你将娃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告诉一声,我这就先行登记了,将她排在第一名,到时再看娃儿的造化如何。”
黄保兴拱手谢道:“有劳老夫子了。”
王秀在一旁趁热打铁,急忙催促道:“那还等甚?老叔时间金贵,片刻耽误不得。咱们即刻就去书房,帮老叔磨墨压纸,将娃的名字填写清楚,免得到时出错,反为不美。”
王老夫子道:“那倒不必——”
王秀说完,便率先动起手脚,三人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茶具,熄灭塘火,一径走到西书房。王秀十分熟练地在那方端砚中添了些醋水,挽起袖管,拿起笔托上的那锭松墨使劲研磨起来。王老夫子觑了一眼,也不言声,大咧咧地坐在东太师椅上,手指着西边那张太师椅,示意黄宝兴坐下。黄保兴连说“不敢。”
就凑到王老夫子身边,述说起黄玉环的年庚,又扯些闲话。不一时,磨得墨浓。王老夫子便起身寻来一册装帧精美的文牒,十分仔细地写上黄玉环的名字及生辰八字。等王老夫子将毛笔阁到笔架,黄保兴从袖内摸出五钱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小户人家,无以为敬,特奉些须薄礼,望老夫子笑纳。”
王老夫子见状,忙后退一步,满脸讶异地道:“黄掌柜,你这是作甚?”
黄保兴道:“权充润笔之资,老夫子莫要见外。”
王老夫子连连摆手道:“老夫从没有这个讲究。黄掌柜快快收起,莫教坏了我的名头。”
王秀从旁撺掇道:“这是黄掌柜的一点心意,老叔就不要推辞了,赶紧收下吧。”
王老夫子把眼一瞪,扭头叱喝道:“笑话——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夫虽一介寒儒,难不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要你多嘴胡咧咧?”
王秀看了黄宝兴一眼,见其诚惶诚恐,满脸无奈,便故作轻松地吐了一下舌头,妆个鬼脸,装作十分委屈地对他说道:“黄掌柜就不要为难老叔了,赶紧将银子收起,莫要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黄保兴十分难为情地将银子慢慢纳入袖内,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王老夫子这才面色稍霁,口气和缓地道:“这就对了。要是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先行一步。倘若被学童瞧见,反为不美。”
黄宝兴连说“没事。”
便与王秀一同走出房门。
“黄掌柜请留步。”
二人刚走到大门口,忽闻王老夫子在身后一声吆喝,忙煞住脚步,扭头看去,却见他手中提着一件物事——正是黄宝兴放在案板上的两块豆腐。又听王老夫子大声叫道,“黄掌柜,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老夫子误会了。那是小的孝敬您老的两块豆腐。”
黄保兴以为王老夫子嫌其送的礼物有点肖薄,面皮不觉一红,赶忙拱手回道,“万望老夫子不要嫌弃,笑纳才是。莫教羞了小的的贱手。”
王老夫子一本正经地道:“无功不受禄。要我收下不难,先告知价值几何。我好拿铜钱相抵,却才两不亏欠。”
黄保兴听了,一时哭笑不得,沉吟片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却才委婉言道:“些须微薄之物,又是自家做的,不值几何,老夫子千万莫往心里去。”
王老夫子道:“那可不成。要么算钱,要么就将豆腐拿走。”
王秀实在听不下去了,忙劝婉道:“老叔赶紧回屋去吧,不要惹街坊邻居笑话。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过年时给黄掌柜写几幅好对子,贴到门上大财,也是两不亏欠。”
王老夫子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又乱嚼舌根,纯粹是胡说八道。我写了大半辈子对子,啥时候受过人家一文钱?不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