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喜儿道:“怎的不怕?它不是毛毛虫,乃是吊桶粗的巨蟒。就咱的小身板,还不够它塞牙缝哩。”
杜贵叱道:“莫要胡说。”
三保道:“喜儿哥说的也是大实话。我的腿都软了,接下来该怎么处?”
杜贵鼓劲道:“都把少年人当到世上了。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保证不教你俩吃亏。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赶快起身,大家再加把劲儿,一气儿赶到黄龙洞,就万事大吉。”
杜磊道声“好”
,从地上拉起两个孩童,一手拖上一个,双膀用力,脚下生风,拽着二人疾行。杜贵抽出腰刀断后,一鼓作气翻越过山岭。
山下有一条溪流。众人顾不了许多,连鞋下水,急急过河。踏上河岸,杜贵心神稍定,话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酷热难当,就在这里歇歇,缓口气儿再说。”
大家便坐在溪边石头上脱鞋控水,眼睛兀自投向对岸,生怕冷不丁窜出一条黄金巨蟒。
时已正午,骄阳似火,裸露的岩石被晒的滚烫。杜磊赤着脚将他们控完水的鞋袜摊在石头上曝晒。杜贵选了一处荫凉,用腰刀清理掉杂草,整出一片空地。四人便紧靠在一起纳凉,乘隙吃点干粮。歇了半晌,总算缓过劲来。杜磊起身,见那些晾在石头上的鞋袜被太阳上晒下烫,业已半干,勉强能穿,便抱了回来。众人慢腾腾穿好,正欲探路,就见从上游树林中钻出两个小童,抬着一只木桶,去溪边汲水。众人见了,不啻遇到救星,匆匆赶到小童身旁。杜贵问道:“两位小哥,去黄龙洞怎么走?”
两个童子停下舀子,齐齐回头打量他们。瞧了片刻,年幼的那个掩口吃吃笑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已经到黄龙洞了,还问怎么走。”
三保见答话者与他年龄相仿,倍觉亲热,忙抢着答道:“我们确是头一回来。”
小童道:“奥,难怪到眼皮子底下了,还要打问。真是路怕生人走。”
杜喜儿道:“那个眼皮子底下,我怎的瞧不见?”
小童笑嘻嘻道:“你要是能瞧见,那才叫怪呢。”
杜喜儿道:“却是为何?还望明示。”
小童还想卖弄,却被那个蹲在溪边、年龄稍长的童子起身当头赏了个暴栗,叱喝道:“就你贫嘴,烦人不?”
那小童挨了打,用手揉着后脑勺,满脸委屈,再不则声。年长的童子朝众人微微一笑,歉然言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师弟别的都好,就是嘴碎。见人就爱卖弄一番,没少挨师父指教,就是改不过来,让列位见笑了。”
杜贵道:“无妨。你师弟天真烂漫,讨人喜欢,谁敢笑话?”
那童子道:“施主宽宏大量,令人钦佩。你们来黄龙洞是寻家师的?”
杜贵道:“你师父是——”
那挨打的童子忍耐不住,抢着答道:“我师兄的师父是黄龙真人。”
他的滑稽相登时把众人逗乐了。三保强忍住笑问道:“你叫啥名字?我们处个朋友吧。”
那小童眼珠骨碌碌一转,十分高兴地说:“那敢情好。我师兄叫黄河,我名黄海。要处大家就处个一辈子的好朋友,莫要虎头蛇尾,半途而废。说说你的名字罢。”
三保道:“那当然了。我名三保,许姓。”
杜喜儿不甘落后道:“我叫杜喜儿,处朋友岂能少了我。”
黄海欢笑道:“师兄,我们又有新朋友了。”
黄河道:“看把你美的。别磨蹭了,舀满桶赶紧回去,要不又要挨师父骂了。”
三保听了,上前夺过黄河手里的舀子,飞快地往桶里舀水。杜喜儿不甘示弱,见桶已舀满,从黄海手中夺过水担,不容分说,与三保抬上就走。黄河黄海身单力薄,争抢不过,连声叫道:“这怎么处,这怎么处……”
惹得杜贵杜磊二人哈哈大笑,便提议要他们头前带路。二人无奈,只好遵从。就这样,黄河黄海头前领路,杜贵杜磊跟在最后,三保杜喜儿夹在中间。一行六人,一头扎进林子。
这片林子,尽是清一色的栗子树,分明是人工精心栽培,再无一棵杂树。每株树的树干笔挺,距离逾丈,树身皆有合抱粗细,枝头挂满毛绒绒的栗毛。地面杂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砂石土质裸露,修铲的平平整整。树与树之间,皆被踩踏的光溜溜的小道纵横相连。虽然在林中穿行,倒也宽敞无阻。有如阳关大道,既通行便利,又增添诸般情趣……呀,此间主人的确是独具匠心,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