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贞小声嘟囔道:“倚大欺小,横竖都是你有理。我看你是偏心癀又犯了。”
白安人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说的甚话?”
白玉贞道:“与你害了一个病——喜新厌旧,别再问了。我就吃些小亏,先行敬酒还不成吗?”
在众人轻笑声中,白玉贞提起桌上闲置的那把酒壶,从爹娘处开始,逐个敬了一圈酒。接下来白素贞依样画葫芦,口里甜甜的叫着爹爹、娘亲、姑姑、姨姨……也会敬酒,也能夹菜,大家对她赞不绝口,高高兴兴地推杯换盏,场面热闹,其乐融融……
敬酒已毕,女客你推我让,欢声笑语,白太公觉得坐在那里有些碍眼,显得不尴不尬,便故意摸摸肚皮道:“今天高兴有点贪杯,我这肚子里都能养鱼了,实在是坐不住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告辞了。”
女客们口头挽留几句,便由他自行去了。
白太公一走,大家自是轻松了许多,说话不再忌讳。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一桌子女人,旁边还有各人的贴身丫鬟,十几个女人处在一起,自然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插科打诨,各逞其能。你说些奇闻异事,我道些家长里短,热闹非常,加之又带了几分酒性,人人乐不思蜀,一直闹腾了半夜子,方才尽欢而散。
回到闺房,春燕要给白素贞安设床铺,却被白玉贞拦住,说她们二人要同榻而眠,心中暗暗着急,独自坐在前厅门口,好不容易等到白玉贞如厕,忙蹑手蹑脚紧随其后,在茅房对她小声说道:“我劝小姐还是不要与她同睡为好。”
白玉贞问道:“为啥?”
春燕道:“我总觉得这白素贞的来历有些蹊跷,她不光长相与你一般无二,出现的也太过古怪。那天早上我第一眼看到她时,锦褥绣被睡得正酣,可当我带人过去时,那些华丽的被褥不翼而飞,踪迹全无,当时我见人多便没有说破,一直隐忍着。小姐你也用心想想,这怪异不?”
白玉贞听了,没好气地道:“我还以为你抓住了她的啥子狐狸尾巴,原来却是这等子虚乌有瞎话。我看八成是你睡昏了头,看花了眼。她一个落难之人,哪来的锦褥绣被?别再胡说八道了。”
春燕被怼,也不分辨,仍然固执地说道:“反正你不能与她同睡。”
白玉贞道:“为什么?”
春燕道:“怕她对你不利。”
白玉贞道:“那教她睡哪里?”
春燕道:“就让我与喜鹊陪她睡。”
白玉贞道:“你们三个一张床能挤下吗?再说,我与她无冤无仇,凭啥要加害我?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春燕还要劝说,可白玉贞已起身出了茅房,又恐怕被白素贞知觉,只好将话咽尽肚内,悄悄跟在她的身后,不再则声。回到闺房,春燕眼睁睁看着她们二人同床安眠,无计可施,只好叹息一声,熄灭烛火,掩好房门,提心吊胆地回到自家卧房。掀开帐子,喜鹊已酣然入睡。春燕用手推了几下,喜鹊只是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又呼呼大睡,气得她骂了句“死猪。”
便踅摸上床,扯过被子紧挨着喜鹊躺下,因心怀鬼胎,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直到天快明时,方才迷迷糊糊入睡。
“害的啥懒病,日上三竿了还在挺尸?看看人家喜鹊,一锅水都快烧开了。”
春燕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喝喊声惊醒,忙一把掀开蒙着头的被子,揉揉惺忪睡眼,一骨碌坐起身子,见是两位小姐站在床前,刹那间满面通红,嗫嗫嚅嚅地说道:“不……不好意思……小姐们怎起得恁早?”
白玉贞故意唬着脸道:“你还在说梦话?瞧瞧——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上了,要是还嫌早,睡到中午就合适了?”
春燕火急火燎地穿好衣裙,套上鞋子往外就走,边走边说:“不是那话……”
白玉贞追问道:“你干嘛去?”
春燕结结巴巴回道:“内……内急,去茅房——”
看着她的一副苦瓜脸,白素贞忍俊不禁,“咯咯”
娇笑起来,惹得白玉贞也开怀大笑。在欢快的笑声中春燕狼狈地逃出卧房,赶往茅房。当她回来时,只见喜鹊已端来热汤热水,伺候两位小姐梳妆打扮,便悄悄地去下处净了手脸前去帮衬。虽然挨了奚落,但见白素贞谈笑自若,言来语去,比起昨天更是亲热几分,玉贞小姐又安然无恙,总算是将一颗紧悬着的心落到实处,暗自窃喜,埋怨自己心眼太小,疑神疑鬼,差点闹出乌龙笑话。
白素贞住在白府,与玉贞小姐为伴,衣食无忧,过得舒适惬意,自然是乐不思蜀,春风得意。只是那些被派去打探她失散家人消息的下人6续回来,皆说无有音讯,起初白太公恐怕白素贞知道了急,遂嘱咐家人不可在她面前提及。其实,此本为子虚乌有之事,后来偶尔言及,白素贞听了也毫不在意,反倒将白太公抚慰几句。白太公自然是十分快慰,分明得到解脱,也就不再当回事了。
白玉贞与她朝夕相处,情感日笃。二人是同食同宿,形影不离,就像一奶同胞的亲生姊妹似的。那白素贞精怪出身,天资聪颖,乖觉伶俐,心灵手巧;白玉贞先教她习学针指女红,再教她琴棋书画,孰料她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不多时日就将白玉贞的全部本领悉数学会,有的还要比她高上几分,喜得她逢人就夸,赞不绝口。白素贞本性淳朴,心地善良,待人一团和气,做事十分勤勉,阖府上下人等无人不喜欢她。知晓内情的人都要在白太公面前伸出大拇指,赞他福大命大造化大,得了个乖巧孝顺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