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秃头数学老师的墓碑。
可碑上虽说是墓,那人实际连棺材都没有,更没有下葬。
那老南早已经僵寒的尸套着裹尸布摆在一旁,露出了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
颜添与秃头老南死了,同样死在了第五日。
***
大风叠起,吹得钟表乱转。
第六日到了,前来替代的是那老班的世界。
他是最后一个准备接受死亡的人,他的世界也似他的处境一般光秃而荒芜,不远处有如沙丘一般堆着先前死去的那五人的遗体。
沙漠正中支起一个简陋的裁缝铺子,顶头悬挂的红布叫风鼓得时收时涨。
老班一身灰鼠色长褂,翘着二郎腿,晃着自个儿穿着绣花鞋的三寸小脚。他手边挨着一水的红丝线,手上待添上纹路的帕子倒是白的。
他的摇椅边插着十根燃烧的蜡烛,面前摆着个神龛,只是因为背朝他们俩放着,文侪也不知那里头摆着什么个东西。
然而文侪只探头一瞧,便被里头那僵尸硕大的脑袋给吓得一激灵。
“‘尸位素餐的裁缝’么?”
戚檐眯眼喃喃将学校柜子上写的介绍语背了遭,又转头问文侪,“他这拜的哪路神仙?”
“尸爷!”
文侪啧声,“你仔细瞅瞅,这里出现的东西一大半都同当初童彻在黄腾高中里神叨叨讲的那个故事对上了!”
“对上吗?当时童彻讲的一大半不都是关于咱们眼前这主儿如何虐待郭钦的?这儿单是老班分裁缝铺,和郭钦有半毛钱的关系么?”
“你倒是给老子看了再说!”
戚檐眯起眼朝四周瞅了瞅,这才指了指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框,欠身讪笑:“真对不住,您也知道的,我现在高度近视,这眼镜还给那沙砾给刮花了,实在看得不太清楚。”
文侪在铺子里四处翻找,却不忘应付上一句:“中看不中用吧。”
戚檐脑子转得快,一闻言便开始借题挥:“文哥,你说这眼镜是因我才好看,还是因为本身就好看?一定是因我人漂亮才这样吧?将这眼镜往那神龛上的尸爷耳朵上挂,也不见得会漂亮……谢谢你啊,文哥!都叫这阴梦折磨成这样了,还不忘夸我一句漂亮……你也忒喜欢我了!”
“老子下回一定谨言慎行!”
文侪咬牙切齿。
戚檐于是笑着抬手遮了风沙,一路小跑至那堆尸体边。
那郭钦的腹部果真留有一道未完全剖开的刀痕,而双手早已被削得只留了光秃一掌。
他终于定睛看向那老班椅边绕着的十根蜡烛。
——蜡泪直流,他却看到了被流蜡掩住半截的指甲。
戚檐为那老班的惊人癖好合手拍了个掌,而后淡笑着走向老班,问:“您好端端的,为难人郭钦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