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草丛里,虫鸣阵阵,窸窸窣窣,像是在替陈翊唱他的心绪。
“……当然,我会一直照顾她的。”
陈翊答得郑重,却也难掩忐忑。
见此,白长黎却满脸释然地拍了拍陈翊的肩膀,“我是不指望阿音能理解我、宽恕我了,但我希望将来,无论慕白集团在谁那里,阿音和你都能过得舒坦,哪怕没有我。”
画舫外,白家的座驾还等在原地。
陈翊扶着白长黎走去车前,他还不忘小声叮嘱,“今晚我跟你聊的这些,你可谁都不能提,尤其对你妈妈和阿音。”
末了,他主动打开了车门,倾身没入车内。
陈翊此刻的胸口却无比翻涌,像是湖心荡起来微小的细波,突然汇聚成了漩涡,震荡不平。
他稍作缓和,跟着坐入车内,敛去异色。
但好景不长,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根本没有机会再陪白音去上课了。
因为东城的这个项目,占据了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他不得不跟着白长黎辗转来回东城和丰海之间,经历了三个星期的协商,总算是敲定了最终的合作方案,以及责任细分。
届时他才现,这个暑假也接近尾声了。
虽然略有遗憾,但他却私心觉得,这个暑假是他来到白家以来,最有意义的一次。
至少对他来说,解开了这些年一直困扰着他的疑云——他是堂堂正正被白长黎认可的继承人,而白音与他也并不存在所谓的孰轻孰重,尤其是,白音也并不排斥自己了,而自己对她的关心,也并不受父亲的排斥。
启程那天的机场里,白音破天荒地也来了。
与母亲寒暄过后,白长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陈翊的手背,
“照顾好自己,等我身体好点了,带你妹妹和妈妈去找你玩?”
“好啊爸,到时候我给您当向导。”
白音一直跟在白长黎身后,装出一副“其实不想来”
的表情,见此状,竟还有些说不出的温馨——怎么感觉这对父子,有种冰释前嫌的亲密感?
“阿音,你没什么要跟陈翊讲的吗?不是特意过来送行的?”
这话听得白音心里一激灵,有话也没话了。
还好陈翊向来周全,看出她的尴尬,索性认真补了句——“阿音,明年暑假回来,我再陪你打网球,那次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
他还记得这事呢?
白音忍俊不禁地点头,“那……明年见吧?”
说这句话时,她是真的以为明年会再见,也是真的以为明年她会和陈翊继续去打网球……
直到她高考结束,那个原本该要狂欢的盛夏,忽然沦为一团散沙。
她的无忧无虑彻底被亮了红牌,白长黎去世了,她被陈菁云赶了出去,夏鸿安排她去了都……
生命的急转直下,总是伴随着各种突如其来的巨变。
她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至少,现在的她终于有了选择,也终于有了其他可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