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围栏外,看出白长黎有点累了,陈翊便扶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稍作停留,他问:
“爸…您既然不是出于重男轻女的缘由,那为何这些年来对阿音,还这么不重视呢?”
廊外的白炽灯照得恍然,陈翊却格外认真地注视着白长黎,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横亘在心头许多年。
“因为愧疚和惧怕……”
白长黎轻声叹息,苦笑着拖出这个理由,
“我知道这些年来,阿音心里一直怨着我,每次我去关心她问她些什么,她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说起来很可笑,我这个父亲居然会惧怕女儿的冷落,但转念一想,即使是在你们来之前,我也没有主动去关心过她几次,林慕和阿晚走了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点都不知该如何当父亲这个角色,也根本不会与女儿相处……
当一件事悬而不决时,人能想到最轻易的举措,就是逃避,所以我先前一直在逃避,我不主动要求她、责备她、关心她,只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我们只维持最体面的父女关系,不亲密但也不越界就够了。
但或许是……这两年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年轻时候那些不以为然,现在全成了些噩梦碎片,我对不起林慕,对不起白晚,但对她们却已经无可弥补……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还在我身边的阿音。”
白长黎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示意陈翊一起往回走。
“所以阿音上高中这两年,我想尽力为她做点什么,或许在她心里不值一提,也根本不会领情,权当是让我这个当爸的自己安心点吧?”
他虽说得轻易释然,但陈翊仍能看出白长黎眼底那微妙的惆怅。
他曾以为,这对父女,是互相不宠爱也不依赖的关系。
而今来看,分明是一个惧怕直面矛盾的父亲,和一个不敢大胆争取的女儿。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白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无谓态度,陈翊还是忍不住宽慰父亲——
“其实爸,我一直认为比起我,阿音的性格或许更适合做这个继承人,她做事有自己的逻辑,沉得住气,也不会被一些琐事影响心情、判断……但您之前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她年纪又小,很多事想不明白罢了,等再过两年她上了大学,她会明白您的,您也会看到她的优秀。”
白长黎自然而然地接了句,“是吗?那你……喜欢阿音吗?”
“我当然……”
是陷阱!
陈翊赶紧改词,“当然觉得她很好,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白长黎哈哈一笑,噎他,“反应倒挺快,你以为我上个月为什么让你陪阿音上课?因为我看得出来,在这个家里,你是真正关心、在意她的人,这一点,连我都比不了。”
“爸我不是……”
“小翊,既然说到这了,爸想求你件事。”
他问得郑重其事。
“您说?”
“不管今后会怎样,答应爸,只要阿音还在你身边,一定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