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逐渐好转,不必时刻坐轮椅了,有次她正坐在沙上看书,抬头忽然看到了白长黎的脸蓦然出现,她吓得书本砸在了腿上……
白长黎帮她归置好,语重心长地交代,“阿晚,这些年受苦了,爸爸想接你回国。”
他明明才五十岁出头,头竟全须花白,皮肉更是松垮干瘪,全然没了白晚离去那年,还意气风的姿态。听说他近年来胃疾缠身,几乎是半个药罐子了。
不知为何,上次与他相对,白晚还在歇斯底里地谩骂他的不近人情,在时隔近十年之久后再度相逢,见他如此瘦削嶙峋的骨架,竟一时没了任何反叛情绪,唯有父女间十年未见的挂念和唏嘘。
他说,“我对不起你和阿慕,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了,我想……弥补你一些东西,阿晚。”
他拿出了一张协议,上面写着“隐名股东协议书”
。
“你是我的大女儿,这些理应是你的。不过你也知道慕白如今的局势,除了我之外,菁云和夏鸿把持着最大比重的持股,将来我一走,他们势必有争执,一旦公开你的身份,你和阿音都无法抵挡后续的斗争,但……好在你夏叔这些年对你和妹妹还算上心,”
白长黎细不可闻地哂笑一声,似乎是知道为何会如此。
“到时候,他也会帮衬你们就是了,不过会帮到什么地步也难说,还是要有自己的打算,这算是……爸爸留给你的后路。”
那是白晚十年来第一次见白长黎,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回国落地丰海那天,她听闻了父亲的噩耗。
才知道那次两人在洛杉矶相见,白长黎是瞒着家人去的,见完她就立刻回了丰海,她原以为,他或许是工作原因去了趟美国,顺便去看自己交代这件事,说不定,还去看了他的继子……
那样的病体,来回快三十个小时的飞机,未曾在美国停留多一分钟。
回丰海后,夏鸿安排她住进了镜水别墅,为了方便,她的卧室就在一楼,她也很讨巧地劝慰夏鸿——“夏叔也不必费心装置设备,反正这么大别墅只有我一个人。”
她见人依旧保持着坐轮椅的习惯,一来能博取怜悯和额外照顾,二来也能在一些事上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活动。
因为她打算下一盘更大的棋。
她要揪出所有致使白家支离破碎的幕后黑手,再把他们一一“解决”
,这自然要借用夏鸿和妹妹的力量——
夏鸿想要把自己当作进一步把持慕白的工具,妹妹是被蒙在鼓里多年,却能和自己同仇敌忾的手足。
父亲留给自己的产业里,她一眼看中了这个不起眼的谈笑风生画廊,听说是那陈菁云侄女的“小心思”
,她倒是想去会一会,但她去的时候才了解,现在主理画廊的是一个叫做邹笑的人。
听说了自己的身份后,邹笑自然对她关照有加,不仅专门为她加修了专供残疾人活动的电梯,也经常请她去视察工作。
应她的要求,邹笑未对任何人声张过她的存在,所以即使查,也只能查到画廊背后的出资人里有慕白集团罢了。
从邹笑口中,白晚知道俞南风人虽走了,却还默默地资助这个画廊,甚至还让夏鸿的儿子来帮忙一起经营,倒是挺稀奇。
她隐约感到俞南风这人没这么简单,她着人去查了一段,现她居然这些年在托律师查林慕旧案,只因想要去拿陈菁云杀人的把柄,居然还真的给她查到了些眉目……
她趁机从俞南风手里截下了何遂,何遂这人也是见钱眼开,自然愿意与她分享消息,可惜他只会查,不能断。
当看到那张遗嘱照片的时候,她忽然想通了——害死母亲的人,根本不是陈菁云,而是明旻,可这一点,甚至夏鸿自己还蒙在鼓里。
从何遂口中,白晚还了解到俞南风早就开始对慕白集团使绊子了,比如海滨乐园摩天轮爆炸的事情。
但也正是此事后,白晚又注意到了临川钢铁这个企业,觉得它这明目张胆违法乱纪的行径十分“前卫”
,所以前去与宋临川交涉,生意场上的事,不过是一物抵一物,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宋临川自然欣喜,前有俞南风撮合自己女儿和陈翊联姻,后有隐藏股东愿帮自己推波助澜,好事情竟然都被他撞上了……
他答应给白晚挪用引爆材料,但白晚也会为他暗中压下这些不光彩的事。
而后,丽行酒店的案子让慕白深陷舆论,甚至还让白音被怀疑,惹得白晚十分不悦,她提出要与妹妹见面,可夏鸿算盘打得精准,怎么会让她现在就轻易出面、破坏他的计划呢?
她表面上只能暂且作罢,另换思路。
自从白音被夏鸿安排回丰海后,她偶尔会去妹妹租的房子楼下张望,知道了这里治安不好、格外吵闹,便产生了想要逼妹妹早日回白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