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观的案子是定了,早几天还闹一闹,自从堂上下来,倒是安静了。
晏观麻木的往嘴里扒拉粗粝的饭菜,他得小心着点吃,不然里头的石子儿要磕了他的牙。
那天送走杨婶后,有个人来见他。原本进京上诉的希冀被打了个粉碎。
晏观一眼不错的盯着地牢通道边上的油灯,那儿曾燃掉过一张纸。
上头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无非是一些小老百姓的身家罢了。但晏观看到的那一刻浑身的血都冷了。
他好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伏在木栏内无助的嘶吼,换来对方不屑的嗤笑。
“你瞧好了,若敢上京,这上面的人都得遭殃,在监狱待了这么久,该晓得那位的手段”
。
是孔定,又是孔定!他认定了晏观在敌船上目睹了一切,便是错杀也不愿放过。
晏观从未见过他,可命数无常,偏要欺压他。
晏观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
对方烧了纸,满意晏观的识时务。
离上路还有些日子,章程还没下来,晏观一行人依旧待在暗不见天日的牢里。
“嘿,别看了,火太亮,伤眼”
,身边的大哥伸手捂住了晏观的眼睛。
晏观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饭。
“小晏大夫,待会帮你老哥看看,上回那遭板子打得我这背老是不舒服”
,知道晏观是行医的,大家就这么叫惯了,也是怜惜他一个半大的孩子。
“好”
,晏观冲他笑笑。
这边监狱阴冷森寒,那边柳桥歌台暖响。
“兀甘王远道而来,小老先敬一杯”
,须发苍白的老人举起酒杯笑道。
朝戈抬手示意,也满杯喝了。
他今年开春时到了京城面见圣上,听闻南方物资丰美,于是继续南下到了扬州。
在这呆了几天,觉得这儿真真是个人间天堂,光是这小桥流水的景致就看不过来,更不必说这儿的物产了。
兀甘远在北地,不少布匹粮食的还是要中原运进,他这次来扬州也是存了相看的心思。
他想着能不能走海路把物资运到兀甘,这样也不必年年仰仗边境的榷市贸易,但此事操作艰难,还是要徐徐图之。
虽然是个外族异姓王,但既然来了,还是少不得要会见此地官员,朝戈也接受良好。
南方尚文,座上客人大多都是文人,朝戈原想着还是会被瞧不起,没想到这儿民风开化,别说蛮夷之别了,连士农工商的分界也不大明显。
估计是开海通商的缘故,这儿有钱的富商跟朝廷的来往也挺多的,朝戈心想,这倒是方便走动许多。
这样在酒楼喝了几壶,席间开始飞花采诗了,朝戈文采一般,不凑那些风雅的热闹,也就告辞。让属下先回,独自沿城里水道边走着,散散酒气。
这样晃荡晃荡到了城门,今日不知有什么事情,倒是热闹,乌嚷嚷围了许多人。
朝戈身量高大,站在外面凑个热闹。
原来是流犯上路,朝戈听了一耳朵。
“那个不是晏家的小子?!”
“哟哟哟,莫说,莫说”
,老太太连忙低下头拽着自家媳妇走了。
朝戈又往里头凑了凑,听清楚几个士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