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皱眉。
“我是说,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狄赖提高了声音,重复着自己的话,“你好像总是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总是‘嘭’‘嘭’地……后来,就听不清了。”
狄赖忽然意识到,上次,老人并不是不理她,而是没有听见敲门声,她,“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诉我……”
“很少……很少有人同我说话,”
老人说,“我……会忘记、怎么说。”
“哦……”
狄赖再次难过起来。
传说里,林塞山脉的老巫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真正的老女巫,独自住在这个小木屋里,人们不喜欢她,卡喀亚她们也认为她是敌人。
她腿脚不利落,听力受损,视力也在减弱,说话时会无意识地提高音量,看东西时会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凶恶且难以亲近,所以她极少和人交流,极少说话,乃至真需要和人说话时,她常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即使再给狄赖讲自己的过去时,也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
狄赖努力理解着面前的老巫婆的话,这个老人和传说中凶恶的老巫婆不同,也和故事里慈祥的老巫婆不同。
狄赖问:“所以,最后,那个老巫婆教了你怎样成为女巫,你继承了她的巫术和房子,留在了这里,对吗?”
如果只是这样,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结局,男人停止了家暴,母亲继续虔诚,孩子找到了朋友。
但很显然,故事并没有停止在这里。
“不,”
老人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后来,我现,那个男人……还在打我妈妈。”
……
红果的季节很快过去了,在森林里的树叶落了厚厚一层之后,冬天来临了。
“万能的班布尔神啊,请保佑我们平安、健康、幸福。”
穆丽尔坐在神像前的长椅上,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着。
和母亲一起来到神殿的海拉摆着同样的祈祷姿势,却心不在焉,她甚至偷偷眯起眼睛,偷看班布尔神的神像。
海拉知道科尔里奇国最大的班布尔神像在都费尔顿城的大神殿里,但面前的神像已经是她见过的,最大的石像了。
班布尔神手持利剑,威风凛凛地看着自己的教徒。
海拉想:这真是太奇怪了,人们都信仰班布尔神,但班布尔神却只是个石像,人人都恨女巫,女巫却是真实存在的人。
“咳。”
身边的母亲轻咳了一声,海拉马上闭上眼睛,继续祈祷。
祈祷之后,神殿里的神官像往常一样讲解班布尔神的传说。班布尔神是神明,神明的传说只存在于过去,人们的口口流传和记录中,除了大神殿主教偶尔听到神谕之外,很难再有新的变化。
所以神官每天都在讲同样的故事,每年、每月、每日都在重复,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鹦鹉。
海拉听着听着,思想又飘到了森林里。
于是,在祷告结束之后,海拉便找了个捡柴火的借口,想要离开。
“海拉!”
穆丽尔皱着眉,拽住了自己的女儿。
海拉停住脚步的,看向母亲拉向自己的手。
“妈妈,你的手腕怎么是紫的?”
女孩问。
穆丽尔猛地抽回手:“可能是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