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气愤不已,难得失态:“可他们之中明明有猫曾受您恩惠,如今倒打一耙,这如何能忍?”
洛先生摸了摸炸毛的洛辞,揉了揉他的耳朵:“因为吾妻曾言:世事多凉薄,叫我勿要因此自困。”
他眸光中是云舟之前从未见过的情深与温柔,像是死水微澜。
“吾妻之言,予向来奉为至令。我早已疯魔,你不要学我。”
云舟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悲伤,不知为何,猝然红了眼眶。
“可这许多年来,我从未见先生之妻。。。。。。”
洛先生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哭鼻子的小猫,笑着闭上眼摇摇头。
“他早已离我而去了。。。。。。”
他闭着眼闻着空中若有若无的浅淡杏花香,像是随时要化作漫天飞絮。
云舟想起多年前桃林中惊鸿一瞥与那带着悲伤的西洲曲。
“多年前桃林一遇,先生所唱之曲,也是为亡妻吗?”
洛先生“嗯”
了一声,睁开眼,却是无悲无喜,淡漠到极致,与他的言辞格格不入,他难得撕开伤疤,将淋漓血肉袒露,字字悲切,声声平静。
“吾妻少时曾言,金玉满堂,不如天下无双。”
“吾妻曾叹,好友三两,酒醉今朝,此生即圆满。”
“吾妻亦曾叹,命运无常玄妙,但到底不如自己亲自走过来的安心,若天无道,便掀了这天去。”
“奈何后来,一件都没做到。。。。。。”
云舟内心五味杂陈,只觉口舌间弥漫上一层浓厚的苦味,无端叫他睁不开眼,熏的他眼泪不住,心跳也加快。
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生之妻,想来定是极好的。”
“嗯,他很好。”
云舟咬唇将那股满心酸涩逼下去,颤着嗓音问:“既如此,想来定是恩爱美眷,又为何分离?”
洛先生重新阖眼,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气力,声音微哑,带着跨越时间的不甘与悲伤。
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时也,运也,忧伤以终老,命也。”
至此,云舟再也问不下去,仓皇而逃。
十六岁时,云舟于游历途中,遇到了毕生挚友,一个红衣飒沓,一个活泼热烈,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坦荡直率,还有一个,仿若能看穿一切,洞若观火。
同年,洛先生于八月末尾离去,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云舟亲启”
四个大字。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舟得知先生离开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却只得到了一封信。
云烟将信递给云舟,眼中万般无奈与担忧。
“这是在洛先生房中现的,既是留给你的,便由你亲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