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想吵醒她,但不知為何,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她忽然也睜開了眼睛。
「阿韞。」
看到他醒了,柳拂嬿立刻站起身。
她的腿似乎壓麻了,起身的瞬間,面上立刻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但她還是很快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問:「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薄韞白啟了啟唇,正欲回答。
少頃,卻見她垂下了頭,似是不敢與他對視一般。
隨即,按捺不住的自責和愧疚,湧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我聽警察說了,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了這麼重的傷。」
柳拂嬿說著,眼圈驀地泛起紅意,綴著沉沉的淚光。
嗓音發啞,像是昨夜就哭過了好久,輕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如果你為了保護我,自己出了什麼事情……」
話音斷在喉嚨里,她沒有再說下去。
只有烏黑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像寒霜里的墨蝴蝶。
仿佛是不想為了這種事在他面前落淚似的,她咬緊牙關,拼命忍住淚意,將眼淚又憋了回去。
看著這樣的她,薄韞白不自覺地蹙起眉,眸底流淌過幾分不忍。
本想去握住她的手。
手腕都抬了起來,可看到她被愧疚沉沉壓下去的腦袋,薄韞白忽然有了另一個想法。
柳拂嬿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面前的男人神色冷沉,清雋桀驁的五官輪廓被晨光鍍上一層淺金,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陌生。
「你在說什麼?」
他語調里似帶著幾分不確定,少頃又道:「你是誰?」
柳拂嬿怔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望著面前這張熟悉又清落的面容,想起他叫她寒露的樣子,想起他給自己烤生日蛋糕。
想起他帶她去跳傘,夜裡嗓音帶著啞,使壞般咬在自己耳畔。
最後浮現在腦海里的畫面,是車禍即將發生的那一秒。
男人幾乎沒有思考,便決絕地將方向盤朝左邊打過去。
「……我是誰?」
世界好像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柳拂嬿眸底湧起一絲破碎的絕望,整個人立刻灰暗、枯萎下去,像一株在冬日裡凋零的花。
見狀,薄韞白心口一窒,不自覺地蹙起眉。
他沒有繼續說準備好的台詞,而是坐起身,張開雙臂,將她抱進了懷裡。
「騙你的。」
男人笑得溫潤而清沉,話音帶著一絲熟稔的頑劣,在她耳畔輕聲道:「我怎麼會不記得。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寒露,對不對?」
聽到這番話,懷中的人怔了怔。
她的下巴還貼在他的胸膛上,就這樣抬起眼眸,帶著幾分膽怯看向他,似是要確認這番話的真實性。
等終於讀懂他眸底的情緒,柳拂嬿發顫的身軀終於漸漸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