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應倒也不慢,電光火石間,立刻回過味來。
「其實你坐我的飛機過來,壓根不是為了代表博鷺談判吧?」
「也沒到『壓根』的地步。」
薄韞白扯了扯唇,笑得有些頑劣:「這不是撞上了麼?」
薄霽明開始覺得有些絕望。
「可你要不去,我一個人怎麼又唱黑臉、又唱白臉?」
回答他的是乾脆利索的關門聲,夾雜著這個弟弟稍有人性的最後一句勸慰,和著微涼的雨絲,撲面而來。
「大哥,有點自信。本來你也得一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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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水在石磚地上繪成小河,嘩嘩流個不停,打濕了男人腳上的切爾西靴。
他仿佛不曾覺察,只顧大步朝前走去。
卻沒想到,在離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女人倏爾轉過身,一雙長眸帶著警惕,直直掃了過來。
許是常年保持警惕,無法放鬆的緣故。她對別人的目光,一向很敏銳。
這一點,他早該知道。
知道自己來得唐突,薄韞白停在了原地。
也不好好打傘,不冷嗎?
正要這麼說,卻被她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打斷了。
要說沒有察覺到她那雙泛紅的眼睛,肯定是假話。
但薄韞白分明看見,意識到他的存在之後,女人眼底那抹破碎不堪的悲傷,漸漸和水漬一同隱去,換成了幾分濕漉漉的疑惑。
這疑惑也沒什麼往日的敏慧勁兒。
反而有一種,正在夢遊的懵懂氣質。
兩個人之間距離不遠,三四步就能走到。
柳拂嬿也沒出聲,就維持著那副神情,懵懵地抬起腿。
也許是由於僵站在原地太久,腿又麻又酸的原因。
她抬起腿的一瞬間,薄韞白立刻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痛苦。
「……」
薄韞白心裡有些不忍。
又很不應該的,有一絲想笑的衝動。
見對方有了反應,他便撐著那把能容納三個人的黑傘,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
迷濛煙雨里,柳拂嬿漸漸走近。
少頃,兩人終於近到了一個觸手可及的距離。
怎麼失魂落魄的?
他正要開口,柳拂嬿忽然伸出手。
居然是真的要碰他。
這走向太出乎意料,薄韞白怔在原地沒動。
只見一根纖細的食指,被雨水洗濯得白皙清涼,伸向了他的身前。
手指即將落下去的一刻,女人卻又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