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身后圈手过来吻我。
“吃完年饭,到我外婆家看春节联欢晚会。”
“我不喜欢看电视。电视太吵。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
他文绉绉地说,“我的包里有一本哈姆雷特。”
沥川一向不这么酸的啊。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很烫,呼吸也很烫,手还是热。于是,我说,“什么哈姆雷特,瞧你这样胡言乱语的,你一定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看医生,医生难看。你洗完澡好香,我就要看你。”
他让我坐在床上,自己拿着毛巾,一缕一缕地,替我擦干头。
我探手到他的腰间,解开他的系绊,隔着衣物吻他,他的小腹滚烫,身体迅起了反应。
我抬手,去解他的衣扣“站了那么久,累不累坐下来吧。”
他按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我身上过敏,长了不少大包。你别看了。”
他终于说。
我吓了一跳“过敏”
我推开他的手,掀开衬衣。
然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的包,个个有铜钱那么大。除了上身,手臂和腿上也有。我脱掉他的紧身短裤,现受伤的那侧身体也长着两个,一前一后。
“这么多啊你看过医生了吗吃过药了吗”
我着急了。 汽车客运站是一幢白色的大楼,不高,平日拥挤如潮,现在车马冷落。荧光照着青壁,零星的小贩,滞留的行客,一位头苍白的老人,正一点一点地清扫地上的垃圾。我等了十五分钟,一辆漆黑的奔驰骤然而至,后门打开,走出一位穿风衣的男人。
除了地井盖子不冒烟之外,我怀疑自己走进了骇客帝国的某个场景。
我永远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沥川。他是那么出众,那么独特。不属于这个城市,也不属于我生活的这个世界。
大年三十的夜晚,万家灯火,街道上人迹萧条。
我们相对无言,紧紧拥抱。然后,他捧着我的脸,在灯光下细看,说“你的脸,怎么是肿的。”
我爸的手特别重。但这是他第一次打我。他倒是偶尔拿皮带抽过我弟,抽得他嗷嗷叫。如果我是家长,打孩子绝对是一种罪恶,可是,凡是我认得的人,人人小时候都被家长揍过,我只好说,这是一种文化。
“肿了吗没觉得痛啊。哦,哦,是这样的。路上有个小子想抢我的钱包,我打了他一拳,他打我一拳。然后我骑车跑了。”
我赶紧拿风帽遮脸。
“青天白日的,演什么武打片嘛。”
他哼了一声,拉开门,让我上车。
“自行车怎么办这是我弟的。”
虽然自行李看上去和奔驰太不合拍,但我也不能就这么扔了吧。
“我来拿。”
他将满是泥泞的自行车放到汽车的后备箱里。
“给你姨妈打个电话吧,”
他钻进后座,递给我手机,“夜半出逃,担心你的人一定很多。”
我看了看表,七点刚过。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姨妈家的电话。
我姨妈大我母亲四岁,她不喜欢小地方,便通过别人介绍,嫁给了我姨父,昆明市机床厂的工人,劳动模范。我姨妈年青的时候,工厂的劳动模范都是抢手的男人。嫁给他们除了努力,还需要一些运气。现在,国企不景气,劳动模范也被迫下岗。我姨父先养过一阵子狐狸,指望能卖几个钱,没成功。又摆地摊卖皮带和地下杂志,也没成功。于是干脆提前退休,给一家商场当了保安。他尽职尽责,边干边学,节假日跟着一位大哥跑服装,到广州进货,打了一阵下手之后,终于就在那家商场租了一个铺面卖衣服。没有,但维持一家大小的吃穿没问题。何况我的两个表姐都大了。大表姐敏敏嫁到上海,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小表姐珠珠高中毕业读了夜大,现在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作销售小姐。以前我在个旧的时候,每年姨妈都会回来拜年,看望我们一家,还有舅舅、外公、外婆。每年寒暑假我和弟弟也常常去姨妈家过周末。爸爸说,姨妈家里挺困难的,房子小,所以不让我们多打扰。每次去,送上诸多礼物,最多只呆一天就走。
电话响了一声,就听见我姨妈的声音。
“喂,哪位”
“姨妈,我是小秋。”
“哎你这妮子大年三十跟你爸闹什么闹,你爸都来好几个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