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子原来的位置,却有一伙教徒抱头而逃。拳民们挥着刀,舞着矛,直冲上去,一个一个,都刺死了。
顾旸仍站在那座断了头的神像前,嗅着这满教堂的血腥味,听着这潮水般的喊声,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
忽听苏见黎低声道:“顾大哥。顾大哥!”
顾旸一愣,转头看向她,她已在自己身边,应是自门外挤了进来。
顾旸道:“如雁呢?莫让他看这般场景。”
苏见黎道:“我托了位大婶,先在门外暂时照看。顾大哥,我看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动?下不去手?”
顾旸顿了片刻,心想:“我怎么不动?我下不去手?”
他在那一瞬间忽然听到了莘县街头的那两记枪声,尽管他的耳边现在是乱糟糟的。
他好似又看到了那滩血泊,和那片草丛里男孩望向他的双眼。
顾旸想到此处,咬了咬牙,大吼道:“杀,杀尽洋人!”
一声喊,挥起宝剑,便冲那桌子奔去。方走数步,却腿痛万分,只得停下脚步。
“顾大哥!你傻啦。”
苏见黎跟着扶住他,“你的腿上还有伤。”
顾旸忍着疼,轻倚在她的肩膀上,呆呆望着那长桌子旁正疯狂杀戮的拳民们,低声道:“阿黎,你说,他们这样杀这些教徒,是对还是不对?”
“你下不去手,就不下手。能下得去手,就下手。”
苏见黎柔声道,“你就做你自己。”
顾旸喃喃道:“是对还是不对?对了!……不对。”
“其实这世间的事,都不能简单地用‘对’或‘不对’来形容。”
忽然旁边一人说道,声音沉静如钟,仿佛浮游于这嘈杂的人群之外似的。
顾旸和苏见黎忙转头看去,却见那人灰白胡须,带着平和的笑,脸上却满是鲜血。最能证明他是赵三多的是那对扎人的眸子。
顾旸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低声道:“赵前辈,你……你听见我说的话啦。”
“听见了。”
赵三多淡淡一笑,“怎么,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