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却有些作难的神情,“老太太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见识又广,眼光自是比我们?看得?长远。只是我爹娘像是已替我打算好了一户人家。也不大清楚,他们?还未讲明,我也不好问。”
老太太收起几分笑颜,歪正了身子,慢慢点着头,“这也对,做爹娘的自是该提早打算。啧,可依我看,急不得?。你改日回家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话,回来?告诉我,要是他们?还没定下来?,你就告诉他们?,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替你拣的人,不会?比他们?拣的差,别瞧着我们?府里头这些奴才,在外头比那些小官小吏还体面呢。”
卢家就是个例子,玉漏赧笑着答应,“等厨房的事?情理顺了我就抽空回去?问问他们?。”
老太太听见她要料理厨房,心下很满意。毓秀有些事?情上怕得?罪人,总是得?过且过,这一点不合她的心。旁的事?情都能?混,银钱上岂好混得?,别看那一文两文的琐碎,加起来?也是不少钱。不过从前她从来?不说,只怕提起来?人家背地里议论她小器,到底是小官家里出身。
她将胳膊肘搭在炕桌上,松懈地向?玉漏睇去?,“那些媳妇婆子都是老油混子了,真要当?正经事?去?理,你就不怕得?罪她们??”
玉漏忖一忖笑道:“我是小见识,就怕纵容那些吃的拿的,将来?大家都往厨房里去?钻,弄出多少亏空填不完。得?罪她们?我不怕,我是公事?公办,就怕我年轻是个丫头,说了她们?不听。”
老太太因算着厨房那灶上是翠华的势力?,要弹压,自然是找络娴,便道:“这是你和二奶奶商议着办,二奶奶是主子,她们?对她总有些忌惮。”
这倒好了,玉漏想着为?凤家那头的事?和络娴闹得?如此?僵,恐她气急了真来?老太太跟前告她和池镜有私,正要许她些好处堵她的嘴。眼下这事?情若是料理得?当?,把功劳记到络娴头上,络娴见她在老太太跟前办事?,果然于她自己也有好处,往后自然就能?放下此?事?不提。
于是下晌走到这边屋里来?商议,贺台不在家,替大老爷往谁家拜寿去?了,络娴刚歇中觉起来?,神色还有些懒倦,歪在榻上懒得?看她,“你来?做什么?你上回说得?那般振振有词,难道这时又想起来?后怕了?”
玉漏愈发笃定她不会?轻易说出去?,因为?她说这些话也是将屋里的丫头打发了出去?才说的。屋里没旁人,玉漏便去?替她倒茶,从容地和她笑着,“老太太打发我来?给二奶奶传句话,嫌厨房上两月的开销太大了,叫我陪着二奶奶查一查,管一管。”
络娴不禁端正了身,疑心地睇她一眼,“老太太怎的忽然想起过问厨房的事??”
“老太太心里自有一笔账,哪里不对就查哪里,这有什么奇怪的?”
玉漏在对过拂裙坐下,“厨房一向?是大奶奶的人管着,果然查出亏空,又能?想出个法子治理,往后这一项少不得?交你管着,这是好事?,有什么可疑的?”
络娴瞥她一眼,心知是好事?,可即便查出什么,叫她拿得?出什么法子治理?就是撤换了人也还是一样,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事?多手杂,底下牵连着许多关系,徇私弄情又不单是里头,连外头也有不少,多年的宿弊了。
便做难道:“我有什么法,那些妈妈们?当?面答应得?是,转背还不是一样。”
玉漏倒一脸松快自在,“齐家就和治国一样,哪里能?指望着一朝一策就永不出乱子?乱子自然是不断的,要紧是根据这乱子立下新的规矩,往后就能?好些。”
络娴仍是满面轻蔑的疑色,“听你这意思,你又肯帮我?”
“老太太叫我来?,自然是叫我帮你。”
络娴心下还是怨恨她,但?前有贺台劝着,后又有她这一身机灵,叫她有恨也只好暂且往肚里咽,深吸一口气道:“你别想着帮了我,和我们?凤家的恩怨就能?了断。你给我记在心里,我娘是给你们?气死的。”
玉漏沉默片刻,微笑道:“说到这个,我已和老太太说了,大爷为?守孝,将我从你们?家打发出来?了,回头老太太问起来?,你可别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