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都在?歇中觉,院内一片悄然?,只有瑞雪在?廊下坐着做针线。一调眼?就看见?池镜站在?黄澄澄的太阳里,她便放下针线嘻嘻笑起来,“三爷站在?那里不晒么??”
池镜双手反剪,歪着脑袋朝她一笑,吟道:“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1。”
瑞雪似懂非懂,眼?中惹起一片春意。正要嗔他两句,不想身后?那窗户上先?发出一声笑,“唷,真是稀客,小叔也舍得到我们这里一趟。”
旋即见?翠华风姿摇曳地打帘子出来,一脸回嗔作喜,“你二嫂家没茶给你吃了?”
听这几句池镜就猜到兆林一准不在?家,他也远远地朝她作揖,“二嫂不给,只好来求大嫂可怜了。”
翠华笑着把眼?一翻,回身撩起帘子,“请吧!瑞雪,把我哥哥上月送的兰片沏两碗来。”
屋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有一点两点的金光落在?墙上,供案上,白瓷瓶上。瓶内插着两朵高低错落的芍药,在?那些沉沉的家具当中点缀着一点艳而不俗的生趣。
“大哥又不在?家?”
“你问?他哪个家?”
翠华坐到榻上哼了一笑,“你大哥的家也多,只要是温柔乡,都是他的家,谁管他。你是来问?你大哥呢,还是来问?我呢?”
“自然?是来给大嫂请安。”
池镜拣了墙下一张椅坐
。
他们兄弟不合,他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翠华斜着一看就知道他来是有事。她偏不问?,拖他些时候,寂寞春闺里,有个男人?说笑几句是件赏心悦事。兆林成?日在?外眠花宿柳,她出于一种报复的心态,觉得也应当有一两分招蜂引蝶的权力。
“唷,真叫我受宠若惊,你眼?里不是一向只有你二嫂么??人?家年?轻,相貌又好,又是自小玩闹着长大的——”
“难道大嫂就不年?轻,就不美貌?二嫂的确青春活泼,不过依我看,要论女人?的韵致,还是大嫂略胜一筹。”
翠华噗嗤笑出来,细腰前后?跌宕一下,澜澜的风情?。稍刻复嗔他,“要说韵致,哪里好和你那‘琼妹妹’比?瞧瞧人?家,好个玉兰花似的美人?,前日老太太还说起,她那样?莹洁清丽的女孩,就是在?京的时候也少见?,还是他们苏州的水土养人?。”
池镜不以为意,“清而无味,丽而无趣,我是个最俗气不过的男人?,看芍药牡丹都比玉兰好。”
“你这话是真心?”
他有什么?真心?偏要明知故问?。
池镜不则声,只是笑着。
翠华轻撇唇角,“瞧,一试就试出你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