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迷咒中清醒过来,看着昆仑的断壁残骸,他自责恐惧,连续不断的罪名从四面八方响起,他怕成为昆仑的罪人。
所以,他逃了,逃地远远的再也不敢回来。
池方不敢相信,昔日的盖世英雄,众人口中的滔天罪人,竟是因为这样事情而逃离昆仑三百年的,可笑,可笑之极
沅斌瑟缩着身子“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不逃,我不想被称为罪人”
见他如若癫狂,池方也不便再询问下去,将他搀住扶回床上,过了许久才慢慢回神,方才情绪波动的大,即便是缓过来了,这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能自持。
“我知道,我终究是错的。”
沅斌忽然开口道,眉目间的懊悔羞愧顺着眼泪流下。
“但一切都是前辈您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对啊,路都是我走的,是什么我也都得受着。”
默了一会,池方到底是没能憋住,又接着问起来“既然你是如此,沅笃前辈他呢同为昆仑弟子为何也出现在蓬莱”
沅斌喉咙里似是堵了什么东西,胸口闷地很,心中勇气万千言语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的确,这沅笃的出现正是因为他。当年他们二人一同抗击魔教,被世人美赞称是“昆仑双子”
,奈何沅斌名气太盛,以至于沅笃变的愈可有可无起来,但即便如此沅笃也从未生气嫉妒过分毫,他们两个是同宗也是同窗,一间房两张床,睡了十多年,早成了一条心。
当年他们二人同时中了迷魂咒,沅笃强行破阵,冲回战场这才使得战局逆转,保留了昆仑的根基,可也正因如此,迷魂之毒在他体内扩散入血肉再无法消除。
沅斌逃离之后,沅笃向掌门请命前去追寻,这一追,便是一辈子。在途中迷魂之毒作,再也控制不住,性侵入颅内使得他神志不清,再到后来就越癫狂,彻底的疯了。
沅斌为医治沅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进入蓬莱,寻求仙草秘方想要救回他。
“只可惜,即便我栽满了整个山头的仙草,却找不到一棵能够救回沅笃的灵药”
沅斌苦笑拂袖,拍着池方的肩头,甚是无力,“我多少次想着去死,可我不能,沅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我而起,我害了他一辈子,就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还,就怕我这一生是还不尽了”
话语间只觉得沉重异常,便是连空气也变的压抑起来。池方绞着手指,低声问道“前辈可知陷害你的人是谁向您施迷魂咒的人又是谁”
沅斌摇头“数不尽了,数不尽了”
昆仑仙山,云雾缭绕盘旋,绵延数千里。
后山禁地一片寂静,了无人语,唯有偶尔的鸟啼兽鸣之声,云气潺潺,洪流一般涌动。
须衡子微微闭上眼睛,面对山门而立,望山势陡峻,绿树茵茵。他踩风悬于半空,掌心中凝结一团气旋化为云雾,气流四散间,他闭目一步步走向前。身子竟一点点渗透山林之中,随即消为幻影。
再睁开双眼,面前一片混沌,天地颠倒,灰黑一片,耳边风声不断,却不知身在何处,意在何处,唯有天旋地转眼前愈加模糊。
须衡子不敢做多停留徘徊,稳住心神之后,便迈入洪流之中,步履间仿若足下生针,每每落地都疼痛难耐。他松了松咬紧的牙关,下一刻身子陡然滑了下去,下方似有一道万丈深渊。不知跌落了多久,须衡子猛地回过神来,身边云烟环绕,他却仍在山头。
摇了摇头,须衡子坐在山顶,云海卷积,波浪阵阵,观旭日起,瞳孔中也染上一抹金色。
终究还是失败了。
这是多少回了须衡子记不得了。自现藏有九节琉璃胆的山坳之后,他日日都会前来试探,可每一回又都是无功而返。
便是他自己也在怀疑是否是他与神器无缘,不然以自己的修为不至于如此。
太阳高升,云深处显出一道浅灰色的影子,须衡子蹙紧了眉头,露出不欢喜的模样,显然是不愿见那人的。只是拦不住,躲不过,又推脱不开。
宿无欢掩嘴笑道“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