旼帝手指无力地在空中画了一圈,“团衡知道。”
“老奴知道。”
团衡抹着眼泪。
“这老家伙……你要是不嫌他老,就……接着用吧。”
旼帝满心苍凉,想到这老奴才跟了他许久,还是安排一下的好。
“皇上——”
团衡跪在地上匡匡磕头,“就让老奴随皇上去吧——”
林大夫见这样不行,干脆利落地一针把团衡扎晕了。
旼帝只有耳朵能用,听见团衡的哭声戛然而止,也不太在意。他一直不甘心看着自己的江山慢慢落入别人的手里——即使是他儿子也不行——但现在他无可奈何了,不是只儿子们不听话的事,是指阎王爷就站在他手边等他说最后一句话呢。
最后一句话,该说什么?
宫宴那日,老四走后,他听到密道入口处有奇怪的动静,进入密道后只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匆忙逃走的背影,他当机立断派了死士去追,退出密道回到殿内,心中疑虑重重,本想随意打走老三,结果……
不是世事难料,是他气数已尽了啊。
旼帝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那个背影,可不就是庞令琨的儿子庞成益嘛。
他浅浅地吸,长长地呼,艰难地开口,“……要小心、小心庞……”
最后两个音,他极力地活动嘴皮子,但声音已经淹没在死亡的阴影里了。
大概有几秒钟的寂静,又或者更长,地窖里静得可怕,然后爆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跪在远处的庆远侯府的女眷们听到动静立即哭起来——这是丧礼的习俗,人在自己的哭声里来,在别人的哭声里走,就算是皇帝也躲不掉。
没能敲响丧钟举国同哀,只能以这样的仪式尽一份心力了。
所以外围的人哭得响,女眷们呜呜呜的声音此起彼伏,常大人、夏隋侯等人默默垂泪,圈子中的元朝珲只是红着眼,握了握旼帝无力的手,然后将那只手轻轻搭在旼帝肚子上。
林既玹抱住他,元朝珲将头埋进他怀里。
程锋向旼帝的遗体行礼,然后做主将旼帝的身体运到另外的冰窖里存放,待来日大丧。
运遗体也不是简单的事,但在程锋的安排下,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元朝珲平缓了情绪后,向程锋道谢。
“珲哥何必与我说这个。”
程锋道。
“这不一样。”
元朝珲说。
地窖又改了一个角落作为灵堂,众人换了白衣为旼帝守灵,仪式精简得过分。
程锋想到了以前。他死里逃生后得知了母亲死去的消息,他也是简单换了素衣,朝着京城的方向摆了灵位,为母亲守了三天灵。
“主子。”
王三可突然小声唤他。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