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咬牙切齿:“孽缘算什么缘!”
“俗话说孽海情天,自古风月债难酬,情本是孽,孽缘当然也是缘,这红线可不敢断,少武神大人,你怎么还给她递刀呢?”
谢策玄装没听见。
月老又继续苦心规劝:
“而且,前世孽缘,今生未必,须知这一世赤水阙不再是人间至尊,林姮也不是乡野村妇,前世将他们导向悲剧的因素,这一世已经不复存在,你又焉知他们二人这一世不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濯缨瞥他一眼:“你也是掌管了他们前世姻缘的人,既知前世,什么神仙眷侣,不觉得可笑吗?”
月老被她说得心虚,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濯缨仙子,你要知道人性虽然经不住考验,但只要不去考验它,人与人之间还是可以很美好的,天底下那么多白头到老的夫妻,有的是真情比金坚,而有的却只不过是运气好,老天恰好让他们得以幸福终老。”
经验丰富的月老冲濯缨挤眉弄眼:
“你父母能有两世情缘,说明他们的确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只要条件合适,在一起肯定能幸福终老——关键就是这个条件,你母亲有你这么一个做仙君的聪明女儿,只需略施小计,区区一桩姻缘,还愁不能顺遂吗?”
听了月老这番暗示,濯缨一点就通,心中已有了些想法。
月老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能有两世情缘,的确是命中纠葛,避无可避。
既然红线没法砍断,那便只有换个思路。
——堵不如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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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缨平日便事务缠身,又有谢策玄时不时跑来缠她,说反正她们如今才五六岁,离长大成人的日子还长,不必那么着急去棒打鸳鸯。
于是下界的日子便一推再推,推到了灵胥十三岁,林姮十四岁的那年。
也就是在这一年,林姮与转世投胎的赤水阙相遇了。
这一世的林姮出生于南启林氏,是不折不扣书香门第的大小姐,而赤水阙出身倒也不差,是南启城第一富商赤水氏的二公子。
两人同是南启城排得上号的大户人家,赤水阙的兄长与林姮的兄长又素有往来。
这一年的上元节,隔着花灯重重
(),焰火漫天,赤水氏眼高于顶的二公子遇见了灯会上蒙眼投壶百发百中的少女,一眼心动,回去后便多方打听,想要让家里人为他定下这门亲事。
然而赤水氏的人还没上门,灵胥便先一步登了赤水氏的家门,向赤水阙递话——
“林氏世代为官,阿姮日后,也是要入太医署做女官的,赤水氏不过一介商贾,与林氏门第有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华服玉冠的少年眸色沉沉地盯着堂前的灵胥,后槽牙都咬紧了,却拿她没办法。
因为眼前这个少女,虽然出身寒微,从前不过是给林氏送菜的农户,但也不知家里哪个祖坟冒了青烟,她竟然以十岁稚龄成为秀才,十二岁那年又考中举人,轰动整个南启城。
……女举人?
女子生来本该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考什么科举,做什么女官。
只要他也做了官,谁能拦着他娶林姮?
少年人心高气傲,雷厉风行,当即就放下赤水氏的家业,重金延请名师,定要在来年春闱考出个名堂。
待濯缨下界时,谢策玄趁月黑风高去赤水家顺了几篇赤水阙的策论一起带到了灵胥家中,两人随手扫了几眼,就知道他前世的人皇不是白当的。
赤水阙生了一张天生就讨女子欢心的脸,要是再让他考个官衔,又有家财万贯傍身,在情场上恐怕真是所向披靡。
灵胥放下那几篇策论,面沉如水道:
“还是杀了他来得干脆。”
濯缨:“打打杀杀太损功德了——划烂他的脸或者打断他的腿就行,身有残缺当不上什么大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