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板着脸问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容易粗心大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离开别人就不能生活了?”
以她对韩昼的了解,这个时候一定会回答“嗯,我的确是这样觉得的”
,这样她就能佯装生气然后继续这个话题,岂料韩昼先是愣了愣,随即小心翼翼问道:“老师你生气了?”
我现在的确是生气了……欧阳怜玉心中生出挫败感,或许是见多了依夏总能看穿韩昼的心思,她本以为自己也多少能猜中一两次。
可她失败了。
“没有。”
她闷闷不乐道。
“你这可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韩昼第一次见欧阳怜玉露出这种表情,顿时紧张道,“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欧阳怜玉偏过头去,视线看向车窗外:“你没说错话,是我说错话了。”
韩昼迟疑片刻,试探道:“那你说错什么了?”
“你自己想。”
“可我想不出来……”
“那就别想了。”
嘶——这哪里是生气,这分明是闹别扭了啊……可欧阳老师也会闹别扭吗?为什么?
韩昼呆住了,他认识的欧阳怜玉可不是一个会闹别扭的人,相反还很大方端庄,现在这样子难不成是中邪了?
说起来今天的欧阳老师的确是有些奇怪……
欧阳怜玉早在扭头看向窗外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见韩昼陷入沉默不再说话,她顿时有些慌张,只感觉原本就有些迟钝的大脑越昏沉,脸颊烫得厉害,只好把车窗摇了下来。
夜里的停车场很冷,偶尔吹来的风带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和地面的风完全是两种感觉。
仅仅只是十几米的高度差,就能让风都变得不一样,更别说是某些比高低差更无法忽视的差距了。
欧阳怜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烦闷。
她正打算跟韩昼道个歉,就听身后忽然响起了后者的叹息。
“算了,我今晚还是不回学校了。”
“不回学校……为什么?”
欧阳怜玉一愣,心跳悄然加快了几分,立即转头看向韩昼。
她承认这是自己最想听到的回答,但她不明白韩昼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难不成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
她有些做贼心虚。
尽管此前一直在否认,但她必须得承认,她很想和韩昼多待一会儿,想让对方再在自己家里多住一晚,想一起去市买菜,去楼下散步,想继续两个人彼此互道早安晚安,一起出门一起回家的生活。
尽管短暂得仿佛只是一场梦,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玄关并排摆放的拖鞋,浴室里多出的牙刷和毛巾,特意画上笑脸和哭脸的专用水杯,餐桌上永远多备着一副的碗筷——这些细节不知何时已织成温柔的茧房,悄然将她包裹其中。
她很清楚,一旦韩昼从家里离开,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们的距离不会变远,但也不会拉近,就像两条无限接近的平行线,再也没有相交的可能。
她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想回到独自居住的生活,还是只是舍不得韩昼从自己身边离开——母亲临走前的那些话就仿佛烙印一样深深刻进了她的潜意识里,原本很多不会多想的问题,突然之间都开始产生出了多余的答案。
而习惯了从复杂的过程中找寻既定答案的她,最害怕的就是从简单的运算中得到多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