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震东像被打了一耳光,疼痛中怔然不动。
闻山端起碗拿起筷子,他吃东西向来不讲究,胡吃海塞似的,嘴里的还没吞下筷子就迅地伸向面前摆着的各样式家常菜。
很快,一碗见底。
他起身去添第二碗,扫了一眼闻震东,“站着干什么?你不吃吗?”
闻震东这才放下锅铲,摘掉围裙在他旁边坐下来。
闻山稍稍放慢了些进食的度,“七年前,我在海妈手下,一年前,我在张裴祯手下,他们是谁,干什么的,你比我清楚。”
他停下,喝了口汤,从碗间抬头,“因为你们干的都是一样的事,贩毒。”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想把我送得远远的,拿着你因为愧疚给的一笔脏钱,过好后面平淡的生活。闻震东——”
他忽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闻震东的碗里,“你出现得太晚,我的手早就脏了,手脏的人永远没法过安生的日子。”
闻震东看着碗里的排骨,又抬眼看着他。
闻山不再说话,继续吃饭,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面前坐着什么人都不会影响他的胃口,吃什么都吃得很香。
他迅扒拉完第二碗饭,将桌上的三菜一汤扫了大半进肚子里,心满意足地搁下碗瘫在椅子上,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弓和箭筒,着饭后的呆。
闻震东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想解释自己十七年前为什么要离开。
纵然他不解释,恐怕闻山也猜得差不离了。
解释原因和过程是无用的,闻山只认结果。
他拿起碗筷,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却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我真想杀了你。”
闻山忽然说。
闻震东拿筷子的手一滞,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他,然而那人好像没说过这话一般,依旧瘫在椅子上,神情如常,看都没有看他。
这句话好像是错觉一样。
竹屋饭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外面持枪巡逻的细微脚步声,还有制毒工人闷声操作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竹叶飘落掉进窗牖内,随风飘落的竹叶看似没有什么危险,实则边缘带着锋利的绒刺,一不小心就会割伤人。
闻震东很清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儿子刚刚说想杀了他。
正因为太清楚,所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几秒后,难以置信的眼神瞬间转换,他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僵滞紧绷也随之放得松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苦笑,随即恢复冷淡。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时,多日不见露面的毒蛇忽然疾步走了进来。
他很急切地闯了进来,想要汇报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却在看到闻山的瞬间立即住嘴。
闻震东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扔下巾帕,起身往外走。
避开闻山后,毒蛇才附耳低语,几句话后,闻震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一个眼神,毒蛇示意之下,竹屋外四处散落的马仔们顿时有序集结,只留下必要的看守外,其余众人都聚在闻震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