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黄玉环自从出世以来那有过这种公主般的待遇,激动地满脸泛光,十分高兴地娇声应道:“漂亮,着实漂亮,女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漂亮——”
柳二姐道:“那就好,那就好……”
黄玉环奇道:“好端端的娘问此话作甚?”
柳二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儿眼看着离那花魁娘子不远了。”
黄玉环百思不解地问道:“啥是花魁娘子?”
柳二姐急切切道:“好教我儿知晓,花魁娘子就是——”
接着柳二姐便将“选美会”
及“花魁娘子”
的由来加油添醋地讲说一遍,临了又道:“我的儿,只要你当上了花魁娘子,不但光耀门楣,也算是替为娘我不蒸馒头——争(蒸)了口气,咱家的祖坟上也会冒青烟哩。”
黄玉环听了,小嘴一撇道:“我才不稀罕当那花魁娘子哩。”
柳二姐道:“这是为何?”
黄玉环道:“要是选上的话,不就嫁不成人了吗?”
柳二姐道:“怎的就不能嫁人?”
黄玉环道:“莫要哄我。当年选中的高继萍、徐红芳、胡应萍、杨喜花、胡小慧、刘红艳六人不是都在那白云庵修行,终日陪伴着古佛青灯,有甚的乐趣?我半眼都瞧不上她们所过的生活。”
柳二姐道:“你要过怎样的生活?”
黄玉环略一思索道:“女孩儿家,找个好相公嫁了,热热火火过上一辈子,岂不更好?”
柳二姐笑骂道:“小骚蹄子,一点不知道羞耻。小小年纪就净想着嫁汉子,真没出息。”
黄玉环不服气地道:“啥叫有出息?”
柳二姐正色道:“能当上花魁娘子,才是最有出息。”
黄玉环道:“此话怎讲?”
柳二姐道:“只要做了花魁娘子,一来可得二百两纹银的赏金,我和你爹将来便不愁养老,算你行了大孝;二来你的身价倍增,那些公子王孙谁不想争着抢着想娶你为妻。到那时我儿就能嫁入豪门,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了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等福分,谁不眼红?”
黄玉环道:“这么说,当了花魁娘子还能嫁人?”
柳二姐道:“怎的不能。”
黄玉环道:“娘亲莫要骗人。”
柳二姐道:“好端端的娘骗你作甚?你要不信,鼻子底下长得嘴是干啥的,问问不就晓得娘骗没骗你。”
黄玉环道:“要是能嫁入的话,这个花魁娘子我还着实要争它一争。”
柳二姐道:“我的儿,这就对了。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做家里的那些活计了,只管吃好睡好,将身子将养得白白净净的。娘这就去托人走动走动,盼着你能当上花魁娘子。好教我儿‘十年寒家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你好生歇息,娘先去了。”
说完,柳二姐带上房门,心花怒放地寻人合计去了。
黄记豆腐店内,三名闲汉坐在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时不时地还调侃黄金环几句。那黄金环虽说年纪不大,但自小便帮娘卖过豆腐,经见的人多了,磨炼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擅长察言观色的小人精。对他们的调侃也不含羞、也不着恼,得便处还会抛个媚眼,接上几句诨话,逗得三人哈哈大笑,招惹的街上行人不由地驻足观望片刻,遇见相熟的,还要隔空打个招呼。闲汉们越觉得有趣,于是便磨磨蹭蹭地赖着不愿离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见黄保兴与小伙计气喘吁吁地抬来两坨豆腐,小心翼翼地放到案板上摆好,揭去蒙在上面的白布,只见白嫩的豆腐坨微微颤动,冒着腾腾热气,散出缕缕清香。黄保兴用白布擦拭着手臂,面对着闲汉道:“三位老倌,来它几斤热豆腐吃?”
内中一人回道:“黄掌柜放心,咱们走时一定称上几斤,给你开个张。”
黄保兴满脸堆笑道:“那敢情好,有劳列位赏脸了。”
又一人问道:“老黄,咱坐了老大半天,怎不见二姐的踪影,却是到那里寻野汉子去了?”
黄保兴隔空“呸”
了一口骂道:“马骝子,闭上你的臭嘴。娃娃在哩,莫说此等疯话。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黄金环听了,脸上“腾”
地出现两团红云,便将手中的豆腐刀往黄保兴面前一递,娇声说道:“老爹你且卖着,我去后面照看一下。”
说完便领着小伙计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