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道:“在哪儿——赶紧叫进来。”
小青便回头高声喊道:“姐姐进来吧,这里主人在家,是一位好心的老妈妈。”
白素贞应道:“就来。”
说着着便快步走到老妪跟前,欠身施礼道:“妈妈安好——”
老妪又细细打量一番,见她头带孝头髻,乌云畔插着些素钗梳,穿一领白绢衫儿,下穿一条细布麻裙。素雅中透出妩媚,靓丽中泛着端严,凡脱俗,世间少有。老妪啧啧赞道:“呀呀呀!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莫非仙女下凡不成?”
白素贞道:“妈妈说笑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有仙呀魔呀——”
老妪道:“清早间喜鹊绕着院子喳喳叫个不停,中午便有贵客临门,可谓是蓬荜生辉!快快进屋吧。”
老妪十分热情地将二人迎进堂屋,泡了一壶热茶,端出几盘干果面点,招呼她们吃喝,主客三人便围着简陋的矮桌攀谈起来。从老妪嘴里得知,此处名叫大风台,离白云峡约有三里路程。家中老伴去世得早,儿子与媳妇秋收完便进山烧炭去了,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置备些生活用品就去看窑,一年四季在家的时间少,炭窑的日子长,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孙子与她作伴。闻听白素贞晚上还要住宿,乐得合不拢嘴,说儿子的房子正好空着,她们要住多久就住多久,绝对不是问题。老妪一直陪着她们吃喝完毕,要她们坐着好生歇息,自己收拾了杯盘碗盏,又急急忙忙地收拾住宿去了。
傍晚,小青帮老妪去厨房忙活,收拾饭菜。白素贞独自在院中打坐修炼。天傍黑时,只见从院外蹦蹦跳跳进来一个挎着藤篮的毛头孩童,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很是精神。他身上衣衫虽然破旧,但却十分齐整,干干净净。那孩童嘴里咿咿呀呀哼唱着山歌野曲,看到院里坐着个生人,立时将半截歌词咽进肚内,闭口不言,注视片刻,怯怯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到我家作甚?”
白素贞静静地注视着那孩童,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许翰文的身影,觉得无比亲近,口气温婉地回道:“你就是陈骐?真讨人喜爱。”
那孩童道:“我叫陈骐,你怎么晓得?”
白素贞莞尔一笑道:“我不但晓得你叫陈骐,还知道你是属马的,今年一十二岁,小名骡驹,表字良才。你看我说得对吗?”
陈骐眼珠骨碌碌一转,左手摸着后脑勺道:“我明白了,定是奶奶告诉你的。以后可不要再提我的小名,别别扭扭的,听了惹人笑话。”
白素贞道:“行,以后再不叫了。”
陈骐道:“千万记住,莫要忘了。”
白素贞转而问道:“怎不早点回家,累得你奶奶在大路上探望了好几遭。你下学咋这么晚?”
陈骐搔着后脑勺道:“学老早就下了。”
白素贞道:“那你到那里玩耍去了?至今才回来。”
陈骐道“我没去玩耍。”
白素贞道:“好孩子不能撒谎,告诉姐姐,你到底干啥去了?”
陈骐道:“练习腾云驾雾去了。”
白素贞嗔怪道:“瞧瞧,又不老实了,尽说胡话。”
陈骐将小脑瓜凑到白素贞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真的,我不骗你。但你得保证,此事不能告诉我奶奶。”
白素贞道:“行,我答应你,绝不告诉她。现在你可以说了,怎的个腾云驾雾法?”
陈骐悄声说道:“村西路边有一颗大树,我回家时正好从树下经过,不知怎的,这些天来一走到树下,身子就会平空而起,高可及丈许,起起落落,晃晃悠悠,好半晌才能脚踏实地,不再起飞。开初我还十分害怕,后来渐渐习惯了,倒觉得十分好玩。姐姐,你说我这是不是在练习腾云驾雾?”
白素贞听了,暗暗心惊,思索片刻,叮嘱陈骐道:“此事千万不要再跟人讲。”
陈骐道:“晓得了……”
此时,小青高声喊叫吃饭,陈骐便煞住话头,回屋放下藤篮,净了手脸,四人一同围桌用餐。老妪虽然间老眼昏花,但心直口快,为人热情,时不时地给这个夹块菜,给那个添勺汤,欢声笑语,充盈于耳,气氛热烈,自然融洽,分明不是陌路人,竟似久别重逢的至亲故友欢聚一堂……
清早起来,用过茶点,陈骐与二人作别,依旧挎着装有笔墨纸砚的藤篮,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小青欲要收拾餐具,却被老妪拦阻,劈手夺过碗筷,径自抱到厨房盥洗去了。小青闲得无聊,问道:“姐姐,咱这就去白云峰吗?”
白素贞道:“莫急,这里还有一桩事情要做。”
小青道:“住了一晚上,姐姐又想起了何事?”
白素贞道:“不是我想起的,而是——”
接着便将陈骐昨晚的话说与她听。小青听完,蹙眉说道:“这还确是怪事,姐姐要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