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诸人正等的心焦,看见黄云下来,忙围上前去,杜贵抢先问道:“事体如何?”
黄云摆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了再说。”
众人见其神情庄重,面色肃然,便不再多言。俄顷,上面就有绳子徐徐落下。黄云作个手势,众人会意,即忙收拾绳索。须臾,黄霓款款落地。大家一声不响地收拾好家什,依旧教杜磊背了。杜贵头前领路,一头扎进密林,攀藤附葛,沿着陡峭的前山捷径,返回杜府。
时已晌午,玉娘子整备好一桌酒席,与杜长者及那老客坐在凉亭静候佳音。见杜福领着众人走进花亭,三人迎上前去,杜长者笑问道:“你们上没上去?”
三保抢着回答:“上去了?”
杜长者道:“事体如何?”
黄云叹口气道:“唉,真是一言难尽。”
玉娘子听了,心知不妙,忙岔开话头道:“天都晌午了,凉菜已经备好,你们坐了且吃且谈,我这就着人准备热菜去。”
杜长者道:“如此甚好,那你去吧。咱就坐在这里叙话。”
玉娘子便带着三保、杜喜儿出了凉亭。
众人应诺,步入凉亭,刚好圆了一桌。一盏茶罢,黄云稳住心神,便将在鹰愁崖峰顶的见闻细细叙说一遍,直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心惊胆颤。
黄云讲完,席上陷入一片沉寂。静默良久,还是杜长者端起酒杯,率先出言打破僵局:“此话就此打住。都不要干坐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饮一啄,自有定数。鹰愁崖虽有千年石芝,却有神龙守护,老夫焉敢奢求?两位贤侄已然尽力了,在坐诸位不要有啥怨心。来,老夫先敬各位一杯。”
杜贵他们便拿上酒杯,站起敬酒。黄云连忙起身举杯道:“世上哪有长辈敬小辈的道理?来,我们就同干一杯吧。”
众人道声“好”
,皆仰脖一饮而尽。酒过三巡,玉娘子带人端上热菜。杜长者教玉娘子在空位子上坐了,叫声“开席”
,只见觞杯交错,碗盏叮当,场面便热闹起来,瞬间恢复了欢快气氛。
日影西斜,酒足饭饱,人人面酣耳热,个个脚步踉跄。老客把持不住,先行告退。杜福、杜贵、杜磊有事忙活去了,凉亭中只剩下杜长者、玉娘子、黄云、黄霓四人。玉娘子命人撤去残席,上了一壶好茶及诸般果盘,摆了满满一桌。四人重新坐好,品茶谈闲。玉娘子心有不甘,提起旧话道:“这里再无外人,恕小女子无知,冒昧问上一句,此事难道就罢了不成?”
黄云道:“小娘子问得好。我琢磨了许久,事情不能就此罢休。”
杜长者道:“你想怎的?”
黄云道:“虽说那白蛇修行年久,道行高深,但终究是畜类,未能成正果,毕竟灵智有限,总有降伏之法。”
杜长者道:“民间传言:‘千年黑,万年白。’不要说它道行如何,就那年岁就无法估算。想它在此多年,从未现形害人,要不是你们此番前往,谁也不知有此神物。再者,它也没有伤害你们,乃是良善之辈,实为地方上的吉祥圣物,咱就不要想着去招惹它,各安天命便了。”
黄云道:“人有善念,天必从之。就凭师叔的这几句话,这株千年石芝您老吃定了。”
杜长者道:“怎么说?”
黄云道:“天才地宝一经现世,就注定不能长久,终为人所用。莫说白蛇守护,就是大罗金仙看管,也有打盹的时候,有心算无心,必能成功。此皆命数,非人神之力可为。”
白娘子道:“那白蛇却怎生对付?”
杜长者道:“就是嘛。要取石芝,须得驱退白蛇,谁有那等通天法力?”
黄云笑道:“一物降一物,蜈蚣把蟒捉。这条白蛇,碰上我这个六翅蜈蚣,难不成真是它前世的劫坎。”
黄霓闷声闷气插上一句:“师兄先别夸海口,那可是条上古神兽,不是一只普通的毛毛虫。不要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你的名头,也带累了我,不是耍子。”
玉娘子道:“小心驶的万年船。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不可轻举妄动。”
黄云道:“这个我也想好了,要对付它,不可贸然施法,明面一较高下,只能暗中算计。”
玉娘子道:“怎的个算计法?”
黄云道:“其实也很简单,只须数百斤雄黄足矣。”
杜长者道:“要它何用?”
黄云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师叔你且忍耐几时,这个缘故先不能说破。时机一到,自然知晓。”
杜长者道:“那我就不问了。只是雄黄乃稀缺之物,一时之间那里弄得恁多?”
玉娘子道:“这个倒也容易办到。自古武都盛产雄黄,质量上乘,谓之明雄。况且离此不远,派人前去采购,想必不难。再说,咱家在汉中还经营着生药铺,对付百十斤应该没啥问题。如此双管齐下,寻四五百斤雄黄应该不成问题。”
黄云道:“小娘子言之有理,我看就这么定了。你说呢,师叔?”
杜长者苦笑道:“我还是那句老话,丈二长的身子顶不住小蒜大的一颗头,猫老不逼鼠。就交由你们折腾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