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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迎神赛会别出心裁（第2页）

正殿院内摆着三副桌案，呈品字形排布。长条桌上铺着腥红色绒毯，后面是一溜排黑漆太师椅，既显得古朴庄重，又不失华丽富贵。上坐着刘玉、王老夫子，定慧、静慧分坐两旁。以王成为的十位功德主分列两旁，相向而坐。那些少女进院后站成一排，齐齐朝评判们敛身行个“万福”

礼，这才遵照选秀规则，迈开莲步，袅袅娜娜地在评判面前走了三圈，然后便回到原来的位置，静等付。刘玉见那些少女个个面带娇羞，人人忐忑不安，模样楚楚可怜，心中老大的不忍，便与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温语言道：“都是本乡本土的，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们不必胆怕，先到老夫子那里登名造册，完了就随家人暂且回去，静候佳音。”

那些少女齐齐应声“是”

，便逐个走到主席位处，先报姓名，再报生辰八字。王老夫子认认真真地挥毫登记，定慧、静慧两个目光灼灼，暗自品头论足。记录完毕，又每人了五钱银子的利市，却才将她们打出去。

围观者见那些少女出了山门，忙挤到近前打探详情，却是无甚结果，不免摇头叹息，大失所望。那些家人接上自家孩子，收了利市，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看客们觉得无趣，亦纷纷散去。

打走那些妙龄少女，评判们才不再显得拘谨，现场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王成打趣道：“这十名孩子个个长得跟水葱似的，清纯靓丽，确是难分伯仲，难以取舍。要是白云菩萨有十个姐妹，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面一人笑问道：“王哥此话怎讲？”

王成道：“那咱们就不用大费周章去品头论足，争论孰长孰短，一股脑儿都收进白云庵，充作十位菩萨的替身，倒也热闹。”

王老夫子板起面孔插口道：“神佛面前胡说的什么？就不怕闪了舌头、肿了嘴。”

王成忙不跌用手掌捂住嘴巴，小声求告道：“我不是有意的。望菩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计较弟子的胡言乱语。受点别的惩处也行，莫要听老夫子的话，别拿弟子的嘴皮子做文章。”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大家都严肃点，听我说几句。“待笑声停歇，刘玉摆摆手道，“这次选秀，各位确是尽了全力。挑选来的十名女子，的确是咱白云峡的人梢子。咱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是糙汉子，实在做不来这等细活。就烦老夫子与两位师太多多费心，从中挑选出两个出类拔萃的，完了这段公案罢。”

那些功德主听了，皆点头称是。王老夫子与定慧、静慧各各谦让几句，便凭着记忆品头论足，又参照生辰八字细细研讨，最终确定了两位女子，一位名曰高继萍，一位名曰徐红芳，分别充作白素贞、小青的替身。要知二人相貌如何，王老夫子给高继萍作赞云：

态如云行，姿同玉立。朱唇绽处，娇同解语之花；纤步移时，轻若能飞之燕。眉无忧而长蹙，信乎西子善颦；眼不倦而慵开，应是杨妃善睡。双星不动而眼波自流，闪烁如同崖下电；寸步未移而身容忽转，轻飘酷似岭头云。

给徐红芳作赞云：

风姿绰约，仪态蹁跹。眉无待画之痕，面有难憎之色。焉用何郎肌肉，介肥瘦之间，妙在廋不可增，肥不可减。妆来居浓淡之际，妙在浓似乎浅，而淡似乎深。幽情郁而未舒，似常开不开之菡萏；心事含而莫吐，怠未谢愁谢之芳菲。

众人见了，装模作样地连声叫好、交口称妙。见无有异议，刘玉便将十名功德主分为两路，前往二人家中迎接。众人声喏，齐齐起身。王成去门口喊来那几名执事，草草收拾完选秀会场的各色家什，大家径去香积厨用过午饭。留下刘玉、王老夫子、定慧、静慧四人坐镇白云庵，其余人便兵分两路，带上花红彩礼，一窝蜂似地前去接人。

高继萍家住大风台，徐红芳家在白云峡上街。王成挑了几名身强力壮的执事及四名功德主，随他前往大风台，余下的几位长者便就近去了上街。两拨人出了白云庵，便抬上彩轿各奔东西。沿途上又聚了些爱凑热闹的闲汉，闻听是那两位女子当选，纷纷赞叹选秀的人眼光独到，公平公正，便闹闹嚷嚷地跟在后面，助威叫好，长长的队伍比那迎娶新媳妇的场面还要声势浩大。

单说王成这一路，喜气洋洋地来到大风台高家门，大吹大擂，高声叫嚷。家人闻讯，自然是喜出望外，人人乐得合不拢嘴。当爹的喜滋滋收下五十两银子的大礼，做娘的精心装扮自己的心肝宝贝，兄弟姐妹殷勤端茶倒水，热情招待来人。王成笑呵呵接过茶碗，扬起脖颈一饮而尽，将茶碗放进托盘，说了些吉利话，便催促高继萍快快上轿。高继萍含着泪眼——是喜是悲，无从考究。她扭扭捏捏地拜别双亲，便被几名妇人扶进彩轿，放下帘布，挂上花红。八名壮汉一声喊，轿子离地而起，在众人前呼后拥中，晃晃悠悠地抬进白云庵，落在正殿门口。早有两个小鬟恭候，上前从轿中扶出高继萍，袅袅娜娜地进了山门。王成付了抬轿子的汉子及看热闹的闲人，才与其余四名功德主跟了进去。

高继萍走进院子，抬眼望去，就见东、西两廊上都站满了人。西廊上徐红芳被人围在中间，高继萍欲要过去相会，却被刘玉叫住，手指东廊道：“你去那边罢。”

高继萍答应一声，将头点了几点，跟着刘玉折身投东，沿着青石地面走到东廊，被定慧师太接住，细细端详一番，嘴里啧啧赞道：“像、像，真是太像了。”

刘玉满面陪笑道：“人我给你送来了，烦劳师太多多费心调教，但愿不负众望。”

定慧道：“刘庄头但请放心。不出半月，我保证教她脱胎换骨，变成人人敬仰的白云菩萨。”

刘玉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定慧道：“刘庄头还有什么吩咐？”

刘玉道：“一切但凭师太做主，我们这便告退。”

定慧道：“喝杯茶再去罢。”

刘玉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就不浪费您老的时间了。”

定慧道：“刘庄头客气了。”

刘玉转身喊道：“除了老夫子和两位师太及其门人，其余闲杂人等都随我散了罢。”

说完便大步走出山门。众人闻言，紧随其后，刚刚下的台阶，就听背后“吱呀”

一声，两扇朱红大门被人从里面紧紧掩上……

农历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日。传说佛祖降世时，天上出现九龙，口中吐出香水给他洗浴，故此日又名为浴佛节、佛诞节、龙华会。后人有《浴佛诗》云：

卓越禅宗不可攀，如何涤后示尘寰。

身如菩提心如镜，拂试殷勤岂等闲。

因此，每年的四月八，在佛教徒心目中，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定慧身为佛门弟子，特将白菩萨出师坐台的日期定在此日，提交功德会审议通过，便提前通告乡民，晓谕四方，广邀信士弟子，届时光临，祈福纳祥。

是日，天刚放亮，随着白云庵门楼上二十四下悠长的钟声响过，那两扇朱红大门徐徐打开。那些在大门外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香客，便犹如潮水般涌进院内。众人争先恐后地赶到戏台前，只见戏台上张灯结彩，披红挂花，屋梁上悬挂着七道帷幕，色分七彩，是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皆是薄纱制就，半开半掩，无风自动，给人一种喜庆的神秘感。台口摆放两座莲台，高约三尺，周遭四围，花瓣长逾尺许，俱用轻纱做成，重重叠叠，密密匝匝，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白色莲台居中，青色莲台偏左，相距三尺，一白一青，分外扎眼。俄顷，后帐中传出琴箫合鸣之音，夹杂罄声木鼓，宛若仙乐。台下看客门一时听得呆了，偌大的广场上竟一时鸦雀无声。众人正听的入港，忽然从后帐中传来一声吆喝：“吉时已到，恭迎白云菩萨坐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