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回办公室接杯水,身后突然传来老陈标志性的咳嗽声。
那种刻意压低又带着点戏谑的干咳。
“任法,不错啊。”
老陈手里捧着那个用了十几年的保温杯里面,泡着浓得发黑的普洱茶。
走廊的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在他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却遮不住他眼中的赞许。
任浩笑道:“多亏陈哥帮忙。”
老陈慢悠悠地啜了口茶。
他在执行局干了二十多年,见过太多热血青年被老赖磨平棱角的例子。
记得去年有个名校毕业的年轻法官,被一个女老赖当众撕烂制服后,第二天就交了辞职报告。
“你小子……”
老陈突然笑了,夸了一句:“今晚那手'拒执罪'玩得漂亮,我看王东升那会尿都快吓出来了。”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盒红塔山,递给任浩一支。
任浩摆摆手,老陈也不勉强,自顾自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走廊的灯光下缭绕。
“九八年那会儿……”
老陈吐着烟圈,目光穿过烟雾看向远处,聊着天说道:“有个包工头欠薪跑路,十几个农民工围在法院门口。有个老哥当场喝了农药……”
任浩心头一震。
他记得这个案子,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还上了《焦点访谈》。
“那会儿我们要是有你这股机灵劲……”
老陈摇摇头,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的盆栽里,“算了,不提了,回去睡觉了!”
任浩道:“陈哥,今晚也辛苦你了,一块去撸点串喝点。”
“不了!”
老陈哈哈笑道:“我又不跟你小子一样,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也看看咱们院里有没有漂亮小丫头,早点下手,趁早结婚!”
任浩一噎。
老陈回去时,车窗降下来,又回头补了句,“对了,明天你记得把执法记录仪视频拷盘入卷!”
凌晨一点半,法院大院的国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任浩站在旗杆下,仰头望着那面在月光下依然鲜红的旗帜。
夜风带着初夏的温热拂过他的脸颊,吹散了满身的疲惫。
他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
想了想,点开【法外狂徒研讨会】的微信群。
这是他们同一批考进来的几个年轻人建的,平时插科打诨,交流办案心得。
任浩把照片发出去,附了句话:“你们畅游在王者的峡谷,而我还在院里悲苦当狗。[狗头]”
发完消息,他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梧桐树的气息和远处烧烤摊的烟火味。
路边停着几辆共享单车,任浩扫了辆小黄车,慢悠悠地往家骑。
街边的夜市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摊主在收拾桌椅。
一个卖炒粉的大叔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小任法官,来份炒粉?送您个煎蛋!”
任浩笑着摆摆手。
车轮碾过马路上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正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