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最貴重的什物大概就是這些書籍了吧。
兒金金自行在床邊坐下,簡婆子怠慢的瞥了眼躺在炕上沒聲沒息的蘇雪霽,勉強擠出褶子皮笑容,「大奶奶說剛巧現在是秋收時節,家裡事多,您嫁進來,二公子的身子又這樣,撒帳坐福什麼的,就不弄這些了。奴婢前頭還有一堆事,就不侍候您了。」說完便自顧自的走了。
屋裡安靜了下來,兒金金伸手把紅蓋頭扯掉,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的房間,本來光線就不好,還掛著厚厚的布帘子,鼻子聞著還有股味兒。
她向前幾步,把帘子都掀開,敞亮的天光立刻潑撒進房間,空氣中光與塵同在,屋裡頭彷佛這時才有了生氣。
她回到炕前,眼前是一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龐,半死不活的。
瘦削的身材,但身量很長,眉毛倒是生得特別好,恍如遠山般,他闔著雙眼,雙目輪廓狹長,抿緊的嘴唇蒼白乾裂,了無生氣,眉宇間還帶抹病氣,鎖骨是整個凹進去的,看起來只剩半口氣。
這人,病得不輕啊。
她碰了下他的手,他的手很涼,一點溫度也沒有,順帶的,床炕也是冷冰冰的。
沒有暖炕熱水,這家人看起來把他忽視的很徹底。
害怕嗎?
說也奇怪,她並沒有那種面對瀕危人士驚懼的感覺,如果嫁過來的人是銀銀,她應該會嚇壞了。
要說她神經粗壯嗎?應該說她好像少了這根筋,害怕不安什麼的,這種屬於人才有的情緒,她的反應都慢半拍。
至於為什麼會沒有,她都成了凡人不是?凡人凡胎該有的七情六慾,怎麼到了她這裡就缺東少西的?
她不明白,真不明白,或許改天有機會見到大師兄時再問問。
兒金金坐了半晌,還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做什麼,從頭到尾也看不見一個鬧洞房還是來道喜的親友。
她思來想去,發現這時候應該要吃飯了吧?她出門子那時,伯娘給她下了碗面吃,也就這樣,經過這一折騰,好像又餓了。
她等了又等,沒見有人給她送吃的來,床上躺著的蘇雪霽也沒有醒來,桌上連個藥碗、水杯都不見。
他們倆好像被全世界給遺忘了。
不過,這難不倒她,山不來就她,她就去就山,廚房不就有吃的了。
哪知腳還沒動,那邊炕上便響起咳咳咳的劇烈咳嗽聲。
兒金金一看,床上的蘇雪霽醒了,正撩起眼皮看她,兩人對上眸子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佛在那眼尾微微上揚的眼裡看到滿天星光,但霎時又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