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道:“见到你与胡老板,方知人间自有温情在。有你这番话,我就先道谢了。”
胡老板道:“你欲要久住此地,须交几个朋友才好。玉蝶是市井中人,熟知各路门道,能帮你打探消息。之前那赵星眠,他是黑帮中人,虽地位低下,但照应一下不成问题,而且他对你好像很有意。”
飞霜道:“什么有意,他只当我是按摩女,我亦只当他是寻常客人。”
胡老板道:“那来的也太勤了些,半月来了三次。”
玉蝶偷笑道:“噗~这不就是郎勤妾意,郎勤快些,妾就更爱些~”
飞霜一怔,抿嘴不语,玉蝶意识到有些失礼,便也双手掩住嘴巴。
胡老板嗔怪道:“你说你没读过书,还瞎用什么成语,那是这个意思吗?沈姑娘是青白女子,不跟你一般胡诌鬼扯。”
玉蝶将身子前倾,低声道:“抱歉呀,沈姐姐~”
飞霜摆摆手,随说道:“童言无忌。”
这边正说着,那边街上传来一阵车轱辘滚动声。
玉蝶掉头看去,只见一辆大车被三个家仆模样的人推着,颠颠颤颤往东面而去,其上覆着一层肮脏麻布,里面堆叠的不知什么东西,印显出柔滑的曲线。
玉蝶道:“这不是暗香园的仆人么?这个时候送货,也不知去往哪里。”
胡老板道:“这里面必有古怪。若是贵重物品,决不会用这种脏布遮盖,若是普通杂物,又何必这么神神秘秘。且看他们神情慌张,只怕露出一点。”
道犹未了,那车子在破烂街上陷进坑中,一个家仆用手一提,麻布滑动,恰被风吹起一角,一只雪白臂膀赫然出现。
众人大骇。
玉蝶惊叫一声,被飞霜拉进怀中,旋即耳边风声呼啸,食肆门窗尽皆吹闭。
胡老板跺脚道:“他娘的,一帮该遭天打雷劈的畜生!把穷人卖过去的女儿当牲口使!这才一月有余,就暴毙了这么多个,也无人管无人问,塞在车里盖个破布便去埋了!他娘的,把王法当屎橛!”
复狠骂了几句。
对飞霜道:“女侠,你有一身的武艺,去管管罢!那些富商巨贾,皆是一帮丧天良的败类,狗娘养的杂种,快把义阳祸害完了!”
飞霜沉思良久,硬等胡老板坐下了,正色道:“胡老板,我是女子,不是侠客。我同情她们,但此事非同小可,若头脑热去横加一手,不仅救不了她们,我自己反成了义阳官商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刚到这里,对情形状况一无所知,贸然行动,只怕死期就在近前。”
听到她这样回答,胡老板似是很不满意,但转念想想也的确如此,耸了耸肩,讪讪回到了柜台上。
玉蝶抚着胸口,平复下心情,对飞霜道:“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
飞霜摸索着将玉蝶散乱的髻弄好,轻声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看也不要听,权当空气飘过就算了。混乱世道,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虽是盲人,所幸有武艺依傍,方能苟全性命。你身子羸弱,更须多加小心。”
玉蝶道:“记住了。但是姐姐,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会沦落到按摩为业?”
飞霜道:“武艺乃是杀人技巧。除非落草为寇,或是入军为伍,否则哪里有钱变来?况且我还是……”
玉蝶道:“若要做按摩,我倒有门路。这里往东五里,有个春街档,是市井小民聚集的地方,交易甚多,我有个舅舅在那里开看棚,有三四十熟客。”
飞霜面露欣喜道:“先前还跟胡老板说过这件。我打算过几日就去碰碰运气。”
玉蝶从她怀里出来,毕恭毕敬又道了个万福,说道:“我愿意跟姐姐一同去,只是,有一件小事需要姐姐帮忙~”
飞霜笑道:“力所能及,一定相帮。你快说来。”
玉蝶道:“春街档上有一伙小地痞,年纪与我相仿,时常欺负我,我每次出来卖酒,他们就围着我骂我没爹没娘!我早就想整一整他们。姐姐,到时你稍微展露一下武功,吓吓他们如何?最好叫他们直尿裤子,哭着逃掉!”
飞霜神情微顿,点点头道:“好,这不成问题。”
玉蝶大喜,复进她怀里抱了抱:“姐姐要说话算数哦!我过几日便来找你!”
飞霜依允,玉蝶留下一壶梅花酒相赠,就蹦蹦跳跳离去了。
下午时分,赵星眠来到胡记食肆。
将带的米在后厨锅里煮熟,分两碗盛了,端至后院。
远远见飞霜在阁中打坐,便敛声屏息,放轻步履,悄悄的过去。
刚走进门口,飞霜回头问道:“是赵生吗?”
星眠诧异道:“自我进院中一句话未说,你何以知道是我?”
飞霜笑道:“脚步轻盈松懈,下盘挪移打摆,不是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