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了一声,心里的那股气显然刚发泄出来几分,又被激得更甚,“若当真不知,又怎么敢赌我会照你的意愿,连皇位也要让出来?”
云英看着他的眼睛,并未因为他被激起来的怒而有半点畏惧。
“妾只是赌了一把,却从未笃定殿下一定会让妾如愿,只是,殿下与齐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和,并非因妾所起,若殿下不让,只怕到此时还僵着呢。”
她说?着,放慢语速,压低声音,“况且,即便到最后,妾没能如愿,也绝不会因此怨怪殿下——这是妾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
萧琰怔了怔,在心里重复一遍“愿赌服输”
这四?个字。
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这是在告诉他,不是他做了让步,便能事事如愿的。
就是她这般的性子,让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连牙根都?有些酸楚。
已经知晓她就是浑身带着刺的,如今,那一根根倒刺,又从鲜嫩的枝叶与花朵间探出,只要再靠近一步,就要被扎出一手血。
那血,除了让人疼痛,让人铭记,还会成为滋养她的养料——她就是这样一步步从荆棘丛中攀长上来的。
他全都?知道?,将她的面?目看得真真切切,但?就是想赌这一把。
“我想要你,穆云英。”
“殿下想像从前的太子那样?”
“我不是太子,更不坐皇位,只是个摄政王而已,在朝臣们眼里,素来乖张,早没什么脸面?要顾忌,便是直接将王妃之?位给你,定也无人敢置喙。”
朝中曾有那么多的官员,想将自家门庭高贵、身世?清白的女子嫁入他的王府,便是做个侧室也愿意,而他统统不要,如今,却能将王妃之?位奉上,对于自小便是天之?骄子的他来说?,已是能给出的最大的“诚意”
。
“至于你肚子里这个孽种,”
他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落到她的腹部,“身上流的,横竖也是我萧家的血,少不了他一口吃的。”
他自然做不到将其?当做亲生?的一般爱护,但?至少能容得下。
云英惊讶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一阵恍惚和心软。
若说?毫不动容,定是假的,他能做到如此地步,无论如何,心中是有她的。
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当初入宫时,所求也不过?是能有个依靠,好让自己和阿猊的下半辈子不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那是她接近靳昭的初衷。
其?实她也曾幻想过?,这辈子,能如寻常的闺阁女儿一般,有机会穿上嫁衣,登上喜车,风风光光、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嫁出去。
可是,这样的念头,在和靳昭分开?后,便渐渐消失了。
若他再早一些,早上一年?,在靳昭刚刚离开?京都?时,便对她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承诺,她也许会在感动之?余,点头答应,从此走上另一条路。
可是,现?在的她已变了。
她遇到了更多人,站到了更高的地方,早已不再如过?去那般,还要寻求“安稳”
二字。
“殿下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吗?”
她没有答应,只轻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