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赵岁岁都不是什么多嘴的人,直到铺子开业的前一天村里都没有第四个人知晓,次日一早一家三口便载着一大车的东西赶去了镇上——话说回来,他家买的骡子倒是要比先前买回来时更健壮上了一些,但还没到能够拉车的大小,戚长夜便花了些银子临时雇了台牛车用,不过也雇不上多长时间了,毕竟离入冬也没剩下多久,等过了年他家的骡子就能用了,当然不能做些重活,但拉些枣泥油纸进镇子里还是可以的。
因着是第一天开业的缘故,几人去的都格外的早,几乎是卡着镇门开启的时间第一批进了镇子,排在他们一家前面的是两个阿婆,两人背上都背了一大筐东西,背篓里面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多插进去一根青菜都困难极了。
两个阿婆站在一起,一脸疑惑地讨论着什么:“诶,怎么回事儿,今儿个不应该是那陈扒皮守门的日子吗?”
另一个阿婆也有些纳闷:“是啊,上次是我家翠丫头来的镇里,回家时就说她没看见那姓陈的东西,我还以为是那小子和别人换班了,怎么今个还没瞧见呢?”
她们两个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戚长夜这儿格外安静,于是旁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戚长夜身后的一个夫郎没能忍住插了一声:“诶,我听说那人已经不是衙役了!”
他这一声才刚刚出口,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夫郎:“……?”
夫郎被他们的视线吓得一个激灵。
也不怪他这般被人瞩目,实在是那姓陈的衙役作恶多年,天高皇帝远庙小妖风大,县太爷并非时时刻刻都在镇子里面的,他不在的时候这些衙役可不就是土皇帝吗?明拿实抢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里面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可不就日日都关心着吗?
“咋回事咋回事?怎么就不是衙役了?”
阿婆急切地询问起来。
衙役这活计多是父子代代相传的,基本上能一直干到老能干一辈子,怎么就平白无故突然不是了?难道是终于得罪了哪位官老爷把他给踢出去了?
夫郎摇头:“我也、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那天摆摊的时候听两个巡城的老爷随口说的。”
阿婆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无奈地转回了头,不过神情却要比刚刚更兴奋上数倍,旁边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倘若这夫郎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甚至值得割两斤肉回去庆祝一下!
赵岁岁已经听戚长夜同他讲过了大概,倒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陈衙役当日就被姜大人带去的官兵给扣了下来了。
衙役这职位本来就不在“编制”
里面,是去是留全凭着这些有着品级的官老爷们的一句话,他这人也就是在镇子里面横行霸道了,换个地方都窝窝囊囊的和个孙子一样,这活自然是干不下去了。
别说他活干不下去了,陈衙役如今可谓是自身难保,有消息灵通的被他欺压过的百姓得了他倒霉的消息兴奋异常,甚至有人专门跑到官府状告于他,这段时间戚长夜日日在镇里面忙活没少听到相关的消息,一些百姓甚至都没过去那般惧怕官府了——一方面是法不责众想去状告陈衙役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另一方面也是实在太激动了。
不过按理来说一把青菜几个鸡蛋的其实也不好判什么案子,但架不住去闹的百姓越来越多,陈衙役这人也没什么后台能保,大概率会为了平复民愤提高官府威望将其重判了。
毕竟根据戚长夜所了解到的消息,这位姜大人可是个相当重视名声的人,处置一个小小的本就有错在身的衙役,换来无数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不过这段时间官府上下都忙碌着山里银矿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地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处置他,姜大人还得将这一切写成折子往上报去,等到真正抽出手时怕是也得等到年前左右了。
戚长夜心里想着这些,便见着周衙役上前开了镇门,排着队的人流顿时开始缓缓移动起来。戚长夜他们位置靠前,没等多久便到了他们,戚长夜主动将进镇的铜板递了过去,而后带着赵岁岁他们进了镇门。
只留下他们身后的夫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位官差老爷似乎对前头的汉子相当恭敬。
但他也没什么精力去想太多,戚长夜一过便轮到了他,夫郎脸上立时便挤出了个笑来:“这位官差大人,我是进镇里卖山桃的!”
他说着话便将自己的篮上罩着的一层叶子给掀了起来,周衙役简单翻动了几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便收了铜板让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