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传来一声极轻极细的响动,想必是屋里的人也听到了他们对他的安排,孙二没当回事,大步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日子,癞子就算再抠也会分上他几两的,他又不像癞子在这边没什么亲戚,大可以拿着银子到亲戚那边藏上几年,他亲戚家住的偏远,又有癞子这个没长脑子的在前面吸引戚五的注意力……那家伙总不可能追他追到亲戚家的村里。
要不是癞子就站在他的身后,孙二险些就要嘻笑出声了。
想着想着孙二便走到了院子门前,手才刚刚摸上大门,骤然传来“霍——”
地一声巨响,整扇大门都被人一脚踢开。
孙二被这股力道带的向后趔趄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险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柴房前的癞子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院门的方向。
他家的大门本就上了年头,被人猛踹后有一扇门竟晃晃悠悠地直接脱离门框砸到了地上,激起大片飞扬的尘土,孙二兜头吃了一脸的灰,眼睛嘴里全是灰土,吭哧吭哧咳嗦了半天才捂着揉的红的眼睛看向来人。
只看了一眼,他的两条腿就抽搐了起来。
癞子脸色也彻底白了。
尘埃落地,门外的人大步上前,右手握着一根粗长的棍子,寒泉般冰凛的眸子锁在院中人的身上。
正是他们刚刚还在念叨着的本应死在玉米地里的戚五。
他其实在看站在柴房门前的癞子,可孙二却仍头皮颤栗腿脚麻,明知对方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却也一下都不敢动弹瑟瑟抖地坐在那里,哆嗦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远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钱婶子和她男人、刚刚在树下乘凉闲聊的人等都跟了过来,还有些临时聚过来的好信村民,一大群人将隔壁两户人家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明明在场的有几十号人,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上一句,就连说话都要捂着嘴巴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气声,唯恐声音大上一点惹了戚家的这位煞神。
戚长夜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往前走了一步。
孙二本能般向后爬了一些,手脚并用,狼狈极了。
于是戚长夜的目光移了过来。
“七月初二,杨溪村东头的玉米地里,有人用石头在我后脑砸了一下。”
戚长夜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与他刚刚问路时的语气毫无差别。
孙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被戚长夜这样盯着……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做出些脏污反应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在地里躺了三个多时辰,醒过来时满头是血,身上带的十两银子也不知所踪。”
戚长夜看着孙二脸上的表情,又抬起头看向柴房前的癞子:“这几日我一直在养伤,如今伤好便来找二位了,不知你二位这段时间睡的可还安稳?”
第3章
戚五是这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恶霸,吃喝嫖赌样样……不对,是除了嫖这一条其余三条一样不落,不嫖并非因为他不想,而是赌瘾太大钱袋子空空根本没钱去嫖。
硬要挤挤其实也是能挤出几个铜板的,癞子就是镇上花楼里的常客,但原主这人眼光极高性子极挑,普通人根本看不上眼,总想着等自己有钱再来,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这是戚长夜穿过来后仅有的几件欣慰事之一。
戚五这人不止吃喝赌,他还有个酗酒的毛病,奈何不事生产不下地耕作没个经济来源,日子一直都过的紧紧巴巴的。前段时间他将家里的房子彻彻底底翻了一遍,竟从父母曾住的房间地下挖出了个小小的瓷坛,里面藏着戚母生前的几件饰,这败家子当即便兴致冲冲地拿了母亲的遗物到镇上当铺当出了八两银子。
随后戚五又在镇上痛痛快快地大喝了一场,醉的走路都止不住地打摆,腰上的荷包沉沉地坠在外头,回村时恰好被不远处的孙二与癞子现。
戚五醉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脚步一滑直接栽倒进了人家的玉米地里,在地上滚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荷包里的银钱随着他的动作出清脆的碰撞响声。
癞子和孙二本想赶快避开他的,银钱的声音却像是有了意识般直往他们的耳朵里钻,戚五爬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酒意上头看样子竟就要这样躺在人家的地里睡了,孙二和癞子对视一眼,想到那沉甸甸地直往下坠的灰色荷包……对恶霸的恐惧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