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儒环视河流,见其最窄处宽约五丈,心中纳闷:在他的记忆深处,这里只有一条小小溪流,也曾领着小儿来此捉过河蟹,摸过鱼虾,水深没不过脚背,何来这条大河?难道说自己在洞中的短短几年时光,世上竟生了沧海桑田的巨变?
正诧异间,只见下游河岸边走来一位汉子,身着短衫,裤腿高挽,足蹬八搭麻鞋,肩上斜搭一条扁担,腰间插着一把柴刀——却是一个樵夫。孙鸿儒忙迎上前去,打声问讯:“兄台留步。”
“做什么?”
樵夫停住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催促道,“有话快讲,莫要误了我的营生。”
“些须小事,误不了的。”
孙鸿儒陪笑道,“没承想兄台恁般性急。”
“你有甚事问俺?”
“我是一个游方道人,数年前来过这里,只有一条小溪,而今怎的变成一条大河?”
“原来是位师父。”
那人闻言,立时神情大变,十分谦恭地说,“恕山民眼拙,不知贵客光临,失了礼数。惭愧,惭愧。”
你当为何?书中暗表:概因朝野权贵爱慕虚荣,为抬高身价,都自诩为隐士之流,道者亦归于隐者之列,谓同宗不同支。汉朝立国,自武帝喜好神仙之术,崇尚道法,道隐的社会地位极高。此风一直沿袭到民间,修道之人便受到人们的普遍尊敬。孙鸿儒一报家门,樵夫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岂敢,岂敢。”
孙鸿儒忙不迭还礼道,“耽搁足下片刻工夫,切莫怪罪,万望赐教。”
“好说,好说。”
樵夫手指河流,春风满面地说,“此河就是太水,源于太山,早先不曾流经这里。要知端的,也有一段故事:七年前,从山东迁来数户人家,听说乃孙武子的后人,掌家太公,极有胆识,见此水被松岗岭所阻,绕了一个大湾,便拿出资财,招募入手,用三年时间掘岭筑堰,使河流改道,造出千顷良田,谓之金盆湾。此事轰动四方,也曾得到朝廷褒奖,扬名天下。你既是游方道人,自然就不知此中详情。”
“原来如此。”
孙鸿儒闻言大喜,肚内暗暗夸赞老父几声,遂问道,“那个孙太公就住在金盆湾?”
“那是自然。”
樵夫把嘴一撇,神情庄重地说,“偌大基业由他老人家一手缔造,外人还能抢去。”
“你的话,勾起人的好奇之心,实想见那孙太公一面,就不知河水深浅,能淌过否?”
“水流缓慢,河底平实,最深处仅与腰齐,自然淌得过去。不过,你却用不着涉水过河,弄湿衣衫,终归不便。”
说到这里,稍一停顿,手指着他来的方向说,“此去二里许,有一浮桥,平稳结实,好走得很。附近人家要不是有十分火急之事,皆绕道过桥,极少涉水。”
“多谢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