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的站位上来看,那应该是个品级不高的文臣,但重点已经不在官职高低了。
那人是天生的银,广袖宽袍,神人之姿。沈里的视力不算特别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基本是看不清对方的真容的,但只气质上来看,就能想象到那人一定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他动起来时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也怪不得能吸引全场大多数女性的目光。
不只宗亲女们在看,不少大着胆子的宫人也在悄悄张望。
那人在群臣之中实在是过分出挑。
他是个在雍畿很有名的美人,沈里只从身后宗室女们频繁讨论的态度里就能猜到一二,她们的态度就像当初讨论韩家玉郎一样,不断说着颜郎实在美丽。
只不过如果说大家对韩乐风的印象是个笨蛋美人的话,那对这位颜姓文臣的印象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大美人了,听起来学问还不低,就是可惜……
“至今还没有觉醒。”
她们这样窃窃私语。
“都这个年纪了,以后觉醒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低,我可当不了清河姑母。”
美人美则美矣,大家却只剩下了惋惜。而沈里的解读角度却是,能在如此重视觉醒血脉的社会里,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在朝堂上杀出一条血路,不仅当了官,还是能来参加朝贺的官,这位颜郎君的学问得是多突出啊?
最荒谬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因为没有觉醒血脉便被排除出了权贵圈?
他是朝廷官员啊,到底是工作能力重要,还是血脉力量重要?
沈里第一次如此直观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种力量为尊背景之下的荒谬,他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在想什么?”
闻时颂凑近沈里,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沈里细长如天鹅的脖颈。
吓了沈里一个激灵,却完全没感觉到愧疚,因为沈里的注意力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闻时颂喜欢沈里的眼睛里满是自己的样子。
沈里也没生气,反而诚实回答:“当然是在想那位颜郎君啊。”
闻时颂:“……”
心情一下子就不美丽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沈里手上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能轻易被对方牵动心神。这种被人完全掌握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掌控他的人竟然对别人的兴趣比对他的大!“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自然好看。”
沈里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只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他后面的公主正在说着什么颜郎死七年都比我那河童驸马好看,沈里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有多好看:“站在这儿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你还想怎么看?直接送你床上好不好?太子殿下彻底狂暴。
可惜,闻时颂还没有来得及开大,这场大型聚众舞蹈的配乐已经达到了高-潮,老皇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了略显老态的身姿,微微佝偻着年迈的身躯,朝着所有人举杯。
包括观礼宗亲在内的所有人要再次一同下跪叩拜,山呼陛下英明,河海清宴。
根本没给太子殿下留出脾气的时间。
礼毕之后,众人起身。
在礼仪官的唱名声中,很快就进入了下一环节,也让众人的目光再一次看回了最前排,准确的说,就是朝着闻时颂和他旁边已经成年的手足们来回打量。
因为蹈舞礼之后,就是天启之礼了。
所谓天启之礼,说白了就是由皇室的皇子公主向全天下的百姓展示血脉的强大,暗示这位传承来自祖宗庇佑,是上天恩赐,简单来说就是用通天彻地的力量来震慑宵小,展示闻氏皇族的强大。
孝贤太子还活着的时候,这天启之礼自然是由他来展示,当之无愧,毫无对手的那种。
毕竟孝贤太子觉醒的血脉是老闻家最古老传统的一支,他与太-祖皇帝一样,能够当场化龙,真腾云驾雾的那种。龙躯健硕庞大,鳞片闪着流光溢彩,它所过之处快如疾风,宛如撕裂了云层,场面异常震撼。
据说每一个看过先太子吟啸之姿的人,无不心悦诚服,坚信这便是真龙天子,注定会带领大启走向更高的辉煌。
可惜,这样的孝贤太子死了。
而众皇子公主中,只有他继承了太-祖这份特殊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