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的电话就听出不对劲,路北庭眼皮无端狂跳:“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陈朝之破罐子破摔,哽咽道:“他们说你有钱有势,你……你救救柏唸好不好,我这辈子多苦多难都没求过人,我求你……救救他。”
路北庭顿时预感到噩耗般,心脏被狠狠一锤砸落。
四周诡异地寂静下来,只剩下陈朝之那逻辑不清的声音不断如风在耳边飘忽。
“他中毒好多年,快不行了,樊老也没把握治好……”
“这都是因为遇见你,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就剩一年不到了,你必须救救他……”
天地中,路北庭浑身发麻,后面陈朝之的话他听不见了,整个人如芦苇荡在飘,茫然若失地晃了晃身体,转身,在长且弯绕的村寨小道踽踽独行。
另一边万物殿的柏唸醒来,听樊老不急不躁说着陈朝之去檎山闹了,他急匆匆就跨出木楼,绕到正殿,因为慌张而撞到矮几,木箱子倒在地上,毛笔纸张散落。
“哎哟,你慢点!”
樊老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一把老骨头跟着病秧子屁颠屁颠跑出来。
柏唸顾及不了太多,小腿的痛都感觉不到,正扶着殿门出去,没走两步就望见长阶出现个人影,是路北庭。他顿时无措地怔在原地。
他太了解路北庭所有细微表情下的想法了,何况现在的路北庭,神色严肃,甚至是悲恸,每一步朝他走来的脚步都沉重不已,犹如踩在他的心脏上。
陈朝之似乎朝他投来一眼。
柏唸开始心慌手抖,从前所有无懈可击的得体笑容、伪装无情无义的冷血言语都在这一瞬间破碎瓦解:“不是的——”
他越想快速否认,舌头就急得打结:“我不是因为你才中毒的……咳咳咳,你千万别听阿姐瞎说……”
“我就是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没想到会遇见你,不是因为你,真的,你信我。”
他已经语无伦次,毫无逻辑:“我没想着故意招惹你又抛弃你,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的病樊老有把握能治好,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这一腔情急辩解之下,虚弱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仅仅分开一个月左右,柏唸露出的脖颈、锁骨和手腕就瘦的皮包骨,皮下青筋显而易见,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了,不知是被毒给折磨吸干的,还是纯粹吓的。
路北庭盯着他,盯得眼睛像被针扎了,胸口起伏跌宕,像是痛极了,一口气难以喘上来,面孔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恸化作的狰狞。
柏唸看他呼吸越发困难,从不知道他还有心脏肺腑的疾病,要叫远处的陈朝之和樊老,结果人都不见了。
柏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硬着头皮,像是每条罪状都曝露于光照下的罪犯,等待路北庭这个法官的审判。
可等到的却是路北庭缓缓地诘问:“你说要我九年后再来找你,我若是九年后再过来,那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柏唸垂下眼眸,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