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羌澤仁沖我粲然一笑,我也不禁笑了。
他顛了顛背上的竹編背簍,裡面裝著幾大瓶早就凍好的冰水,瓶子是大瓶可樂的,裡面的水硬得像石頭。此外,還有幾把需要的工具,我喊不出叫什麼,只覺得它們像大象的牙齒,看起來摸起來都是鐵做的,把手木製的,鐵齒上面有許多細微的短痕,齒棒相接處有很多舊泥垢,可以看出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去地里的路上,澤仁外公還跟澤仁說,怎麼能讓客人跟他們去做農活,太不像回事兒之類的話。記得澤仁說過,他外公已虛歲七十,我不由驚訝佩服,想必自己到了這個年齡,根本做不到這麼厲害,又想到爺爺並不知道我和澤仁真實的關係,我羞愧地垂下眼,看著沿路的草叢不敢多說。
繞過一戶人家的房屋,我們到了屋後的土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茂盛的綠葉。
婆婆朝爺爺招手,說:「扔個耙子過來。」
爺爺照做。
耙子?看我還有些疑惑,吉羌澤仁在我手心一筆一畫寫了個「耙」,我這才知道,這工具原來叫耙子。
婆婆十分熟練地拿起工具,說:「趁著太陽還沒出來,趕緊挖。」
話音一落,大家都動了起來。
我也拿起耙子準備學著挖,卻被爺爺強硬地奪過鋤頭,氣呼呼地說:「把你的手注意到,別做這些,你找個乾淨的地方坐著,等會兒太陽出來了就趕緊回去。」
似乎怕我誤會,吉羌澤仁連忙過來補充:「外公怕你又受傷,他又不太會說柔話,我也拗不過他哈哈。」
「嗯我知道,那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吉羌澤仁掃了一圈,交給我最輕鬆的活—撿土豆。
顧名思義,就是把挖出來的土豆,搓搓土,去去雜根,然後放進背簍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一直都有在觀察他們怎麼挖土豆,多時用挖,不過還有能用手拔出來的,連根拔起就能有一堆土豆,大小不一,卻比用耙子安全性更高,因為偶爾也會直接鑿進土豆里。
想來澤仁外公外婆經驗豐富卻也難以避免,更別說我這個手,果然,不去添亂幫倒忙是正確的。
我專心清理著手上的土豆,鬆軟潮熱的土壤從我手中掉回土地,出土的土豆表皮都是淺色,薄薄的一層,輕輕一刮蹭,就能破。
以前在市里買的土豆,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和處理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土豆的生存狀態是這樣的,更不知道它的葉子原來長這樣——它的先端有些尖,仔細感受的話葉身還有點微微扎人的白色短柔毛。
葉子團成一堆,凌亂地放在一邊,此時已經是個小丘了。
當裝滿一背簍土豆時,太陽已經毫不留情地照了下來。
爺爺抬手抹汗,氣喘吁吁地沖我和澤仁晃手催促,「太陽出來了,快回去,曬的,把洋芋背回去,吉羌聽到了莫,快點把醫生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