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尕澤旺搓了搓手,底氣不足地說:「我,我有些步子會記岔,但已經好很多了師父。」
老人伸手摸了摸鄧尕澤旺的腦袋說:「只要自己有心,早晚的事,不要急,不懂的問澤仁。」
鄧尕澤旺唇線一抿,像是提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他偏了偏頭,臉朝向我的這邊,語氣有些生硬,「我倒是想找他,可他一年就回九寨兩次,老家有時候一次都不回,人都見不著我怎麼問?」
「我要打工。」吉羌澤仁嘆了口氣。
「隨便你。」鄧尕澤旺噘著嘴,眼底隱隱有些發紅,「反正還有師父陪我。」
老人握住鄧尕澤旺的手,嗓音沙啞:「澤旺啊,師父不能陪你一輩子,嗐,今年,也是我最後一次跳?舞了,總不能什麼都指望師父。」
「為什麼?」吉羌澤仁脊背突然挺直,看起來對他師父的這個決定難以接受。
「老啦,身體跟不上了,指望你們這代年輕人嘍。」老人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深邃的眼中透著淡淡的憂傷。
「有些話,我已經跟你們十三個說過很多遍了,這個?舞啊最開始都是老一輩的口傳,什麼文字記載也沒有,跟著這麼多年下來已經丟失了一些,我不想再讓它繼續丟失啊。」
「你們倆個呀都跟我小時候一樣,八九歲就開始跟著爸爸爺爺些一塊跳,一跳就是十幾年,現在啊人也老了,我倒是想跳哦,想在全世界看到我們白馬藏族的?舞文化,但是人啊這個命吶,就只有這麼多年,過完就沒得了。」
「以前啊會跳?舞的人可比現在多好多,跳起?舞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第二年風調雨順,農作物些長的好,更是為了整個寨子的平安。」
「但後來的娃娃些,在乎這些的太少了,我也怕這些東西丟了,我想盡到我的力量我的責任,想把你們這代年輕人帶起來,你們倆個是個好苗子,我不希望你們也放棄啊。」
「你們一定要去更大的舞台,要是那個時候我還在,一定把我帶到去,要是不在了啊……就帶著我的心去。」
看著老人說起?舞,眼神就嚮往純粹的像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我的心裡也難免滋生酸楚,但我早已見慣了離別生死以及各種不如意,所以那抹難受並沒有停留多久。
吉羌澤仁低著頭沒吭聲,而旁邊的鄧尕澤旺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歲月更迭,人註定會變老,而他們的師父如今人早已滄桑年邁,在這科技飛快發展的時代,傳統文化的傳承愈發困難。
離開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截背影顫顫巍巍地挺直,老人凝視著大樹,一動不動。
「吉羌哥,你說我們誰會成為下一個繼承人啊?」鄧尕澤旺雙手環胸,嘴裡叼著根細長的草根。
「是誰都好,我和師父一樣,只希望這個文化能夠有人傳承下去。」吉羌澤仁揉了揉鄧尕澤旺的腦袋說,「加油,別讓師父失望。」
鄧尕澤旺點了點頭,望著遠方的天,問:「吉羌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八歲的時候,有過一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