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重關機,接不到也無法向任何人傳遞訊息。
吉羌澤仁關掉電腦躺上了床,可能是我身上藥味太重,他緊挨著床邊躺著,離我有些遠。
我也不喜歡和別人睡一張床,但事到如今,我又有什麼資格嫌棄別人。
「明天得坐早上的公交回家。」吉羌澤仁將手撐在腦袋後邊兒說,「不然下午人多的連車門都擠不進去。」
明天?是嫌我太苦,都沒有殺的價值了嗎?
我愣了愣,慢慢躺下去,不免有些失望,「好,我明天會找好酒店。」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你時間不緊張的話。」吉羌澤仁突然支支吾吾地解釋,音量一路下跌,「……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說完又怕我誤會似的,連忙補充:「我們過年很熱鬧的,跳鍋莊啊,唱酒麴子什麼的,也,也算是帶你感受一下九寨的民風民俗,這些可都是景區沒有的……」
我腦海里瞬間冒出「偏僻」兩個字,果然還是選擇了最安全的作案地點,也是,這才是最符合我所以為的。
我笑了笑取下眼鏡,下意識要去找眼鏡盒,但又想起自己根本沒帶,只好把它放在枕頭邊上,壓壞也認,反正以後再用不著它了。
吉羌澤仁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伸出手說:「眼鏡給我吧,放床頭櫃,以防晚上壓著。」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將眼鏡遞過去,金屬的冰涼感從指尖渡走,細薄的鏡腿壓著繃起的血管,在蜜色的肌膚上閃著微弱又精緻的光。
被這樣的一雙手結束生命,於我而言可能還算不錯,它的主人把眼鏡放下,說了句:「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我面朝著他的背,低低地嗯了聲。
原來,還能看見明天的雪嗎?
第4章扎西德勒
今晚是我這幾個月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如果沒有在半夜被肚子上的膝蓋給頂醒的話。
在確定它是膝蓋之前,我以為它是刀,匕,總之是能夠置人於死地的武器,但細細感受了一下,那與冷刃沒入身體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伸手摸索著打開了床頭小燈,轉過身卻發現將身體蜷成一團的吉羌澤仁,一副很缺乏安全感的模樣,但我不太相信,畢竟,他看起來是個很幸福的人。
但此刻,他眉頭微微隆起,額上細密的汗珠閃著細碎的光,應該還做著噩夢。
是作案手嗎,什麼都還沒做就緊張成這樣?還是有別的事困擾他?
我稍稍湊近些,由於職業心理,下意識將吉羌澤仁額前的濕發往開捋了捋,指尖傳來若有似無的燙,都說十指連心,那點溫度在本來就十分敏感的指尖無限放大,我的心也跟著不免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