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轻叹一声道:“岂止是麻烦,若非范大夫以身相护,罪臣怕是已经两世为人了。”
“他如今在哪里?”
“走了。”
“唉,这个人,越老越倔……”
王孙骆叹道。
勾践亦叹道:“吴王明明已经赦了罪臣,伍太师还要追杀,也不知道他是根本就没把吴王放到眼里,抑或罪臣上辈子和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他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王孙将军,吴王怎么知道伍太师要找罪臣的麻烦?”
“是伯太宰告诉他的。大王原本要伯太宰持王旨前来保护您的,伯太宰又推荐了末将。”
勾践双眼含泪道:“恩人呀,我勾践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才遇上大智大仁的吴王、仁慈无双的伯太宰和古道热肠的王孙将军,方使罪臣转祸为福!”
他扑通朝地上一跪,仰首北方,涕泪交流道:“吴王,罪臣这就走了。您对罪臣的情,您对罪臣的恩,罪臣没齿难忘。罪臣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说毕,一连九叩。
叩毕,仰首对王孙骆说道:“王孙将军之大恩,罪臣日后必当重报,请受罪臣三个响头。”
王孙骆忙道:“报什么报,末将这是奉旨而为,越王快快请起。”
勾践慢慢爬了起来,拱手一揖说道:“天不早了,请王孙将军还朝复命。”
王孙骆道:“不急。末将将行之时,伯太宰一再叮嘱,要末将亲自送您过江,免得有什么闪失。”
勾践深受感动,一感动便要流泪,一连三揖道:“谢谢伯太宰,谢谢王孙将军!”
三津渡口的守吏,闻听王孙骆将军有召,急趋而至。王孙骆指着勾践说道:“这位是越王,爷我奉旨护送他还国,汝速去为爷准备彩船一只。”
守吏点头哈腰道:“好。”
王孙骆又道:“再备盛宴一席,爷要宴请越王。”
“好。”
守吏躬身而退。
王孙骆高声说道:“且慢。”
守吏当即止步。
“遣一能干之卒,星夜赶往越国,让他们接越王之驾。”
“好!”
因王孙骆发了话,晚宴相当丰盛,勾践一是出于感激,二是也想让王孙骆在夫差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频频给王孙骆敬酒,把个王孙骆喝得酩酊大醉。原定第二日辰时一刻出发,千呼万唤,王孙骆起不了床,勾践作书一封,留给王孙骆,乘船返越。等王孙骆从醉酒中醒来,已是午时二刻。王孙骆长叹一声,召集随行之人,返回姑苏。
此时的勾践,正坐在彩船上,扬帆而行。将近越国的时候,勾践反而有些心慌。他渴望着的土地已呈现在面前。
越国在望了。
这国还是他的吗?
就是他的,他也觉着无颜面对越国父老。
范蠡从后舱走了出来。
“少伯!”
勾践把一只手搭在范蠡的肩上,一脸灰暗地说道,“有人说,近乡情更怯,为兄总觉着,这是无稽之谈。可如今,为兄也产生了这种心理,你说为兄该怎么办?”
范蠡安慰道:“大王切莫瞎想,越国永远是您的,越国的臣民望眼欲穿,欢迎您回到越国,振兴越国!”
勾践一脸真诚地说道:“以前,寡人错了,寡人愿意从头来。少伯,你得帮我。”
说此话时,那只手加重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