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想陪在她们身边,就有多想希望她们不离开,但再怎么想要,得不到的东西终究得不到,于是他把每一天都当做共同生活的最后一天,小气得使用着,煎熬着,麻痹着自己。
不喜欢夜和星,和她们的生活一点都不开心,只是不得不照顾她们,不得不继续这样的生活,所以无法逃离,他没有说谎。
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开心,不喜欢会弃他而去的人又有什么不对,但他无法从她们身边逃离,不得不继续这样的生活,不然他还能做什么?
夜其实一开始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如果话语不够,那就用行动证明,如果那证明还不充分,那就更进一步,她一步步逼迫,试图让他看清楚,无论何时,她都一直站在那里。
就算那会让他无法维持伪装,进而让她受伤,但假如对那份痛苦视而不见,它就不存在吗?
即使如此,现在夜的告白依然不能动摇他,所有诺言都是好听的谎话,他不会相信夜,只要那可能仍存,他活着就比死还痛苦。
他和名为不安的野兽被关在同一牢笼之中,只要稍一松懈,它就会在黑暗中弹出利爪抵住喉咙,他一直被恐惧追逐。
哪怕让他相信她,他也做不到啊。但夜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让他假装,假装相信她。
所以他应该照做吗?这么想的时候,回忆停止了。
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在沙上坐了一夜,似睡非睡,简单洗漱了一下,打算给她们准备早餐时,却又跌坐在沙上。
头疼欲裂,他对身体并不爱惜,身体也用同样的态度回报他,只是没有按时吃饭喝水,加上和衣在沙上坐了一夜,他就烧了,就好像梦境照进了现实。
昏沉的眼中空无一物,他不想为自己做什么,只是继续坐着,继续昏睡,直到肩膀被人推搡。
“大叔!早上好!”
刚醒的星穿着符合年龄段的可爱睡衣,稍过肩的向前披散,初升的晨曦在她背后渐渐铺开,星撑着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楚楚动人的红晕,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半睁半闭。
她带着和那光线同等明媚温暖的笑容向他问好。
“唔……”
他想回应她,挤出了含糊不清的声响,星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把小手覆在他的额上。
然后她咋呼着让他别死,跑到了储物处,好像他只有死和不死两种状态,真要这么说,也没有错。
不管怎么样,被星照顾了,不是没生过病,只是他会自己吃药硬扛,该干嘛干嘛,被照顾还是第一次,看着那小小的努力身影,他自内心地感到烦恼。
不想被星照顾,那样施受的立场会对调,他必须站在施与者那方才行。
如果她可以一直任性,一直给他添麻烦就好了。
但她的任性只是表象,实则为人着想,同时也在逐渐变得自立,那是他希望,却又不想看见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在想。
如果她们能永远不长大该多好,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抱有这个想法同时,他也希望她们能够健康成长。
现实真是残忍,只要她们继续长大。
总有一天,她们会看穿他做人的浅薄与失败,总有一天,她们会洞悉他那些奸猾利己的念头,总有一天,一切伪装都失效时,她们会现,原来他是那么渺小。
对他来说,就这一件事,就足够打破任何生存希望,他总是假装那件事不存在,但不经意察觉时,绝望就会溢出胸口。
让他相信她们会停留,留在一个已没有价值,只会被唾骂和遗弃的人身边,不可能,没理由,做不到。
星从药箱里找到了退烧药。
“大叔,吃药了。”
他避过星的手,她不高兴地说,“不要躲开嘛。”
“不吃也会好。”
他这样说。
“对身体伤害很大啊,就算不喜欢吃药,也要吃下去,真是的,你总是这样。”
对同样讨厌吃药的星,他这又是一次双标。
他阖上双眸,把脸侧过,不搭理她。
星不满的嘟起嘴,看着他不配合的样子,柳眉竖起,单膝跪在沙上,把他的脸掰正,在他说话之前,堵住了嘴,粉嫩舌尖轻推,带着苦味的药丸被送入口中。
他睁开眼睛,星的嘴唇却离开,“呸……呜……好辣!”
她擦着嘴,脸颊通红,却眼神得意,为自己的急智点赞。
这样喂药也是可以的,她可是在言情小说里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