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问“为什么你们要这样”
的力气也无,每日须全神贯注才能提防两个认真魔人的无良袭击,拼命让自己别在一照面间就被干掉。
若非赶上田寇恩回山的“d-day”
到来,这俩早晚要联手的。
有够变态。
田寇恩并非没防着他动手,料不到男童出手竟如此残毒决绝、不留余地,一个跨步间刀尖便已扫至他颈侧,田寇恩随手以单刀拍开,鼻尖骤寒,却待紫銮剑迫近面门的瞬间才微微侧颈一让,任由霜白的剑身贴颊刺过,标向身后的何蓁蓁!
这一切早在他算计中。
他看似懒惫地随意往梯台前一站,以颀长的身躯遮住娇小的少女,待梁盛时攻来,倏忽一闪,将何蓁蓁送往男童的刀口剑尖,便趁他迟疑收手之际,就近夹臂缴械,一举成擒。
岂料梁盛时眼都不眨,遑论收手,剑刃直接在少女臂上带出一道口子,藉势腾转,刃扎入肉,疼得何蓁蓁娇躯绷紧,“呜”
的一声咬牙剧颤;便只这么一回旋,梁盛时已抢上阶台,青珑紫銮运使如飞,基础六动中的“绞花”
、“轮转”
、“双剪”
接连纷呈,浑无罅隙,居然全是抢攻,哪怕左臂被田寇恩削中也全然无法降低他的攻击欲望,势若疯犬。
问题是:这条疯犬的攻击极有效率,没有废招就算了,甚至没有犹豫,出手果决招招致命,简直就是一本攻击教科书。
田寇恩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毕竟比他多练了十几年的刀剑,加上对手的招式很简单,翻来覆去就是基础六式的组合,很快田寇恩便抢回主动权,又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伤痕,逼得梁盛时慢慢退往浑象。
三柄利刃你来我往,无有片刻稍停,且全是攻势,双方居然不约而同摒弃了防守,一味抢攻;激斗间,冷不防男童身形倏矮,田寇恩的反手一斫顿时落空,刀刃径自斩向吊挂在铜轨间的少女腰际!
白衣青年急急顿止,腰间一痛,竟是滚下阶台的男童与他交错之间,反手划开了他的缠腰!
若非田寇恩感应杀机,于千钧一之际硬生生挪开了寸许,这刀便不只划破油皮,很可能切开脂肪肌肉,伤及脏腑。
(泥马……居然用林北的魔法来对付林北!)
田寇恩左手按腰,倒退着跃上两阶,以防绕着阶台找寻空隙的男童扑向少女,呲牙狞笑:“干你娘的梁盛时!你他妈跟林北装肖维腻?”
男童面不改色,阴阴笑道:“美国警察对付挟持人质的暴徒,其中一条守则就是‘射击人质的腿’。带不走的人质就不是人质了,死掉的也是。没常识也要看电视啊!还是你忘记电视是什么了?”
“‘江湖人的刀法’说穿了,只有四个字。”
空石一副讳莫如深的死样,抱臂眯眼,摇头晃脑。“小相公猜猜?”
“以弱胜强?”
“错。正好相反。”
道人咧开污黄暴牙,科科笑道:
“是恃强凌弱。能围殴就别单挑,能放箭就不要一骑讨,能下毒撒石灰就别让对方拿武器……再强的人也有柔弱的眼珠脏腑,再弱的废物,手肘膝盖也是能要命的硬骨头,要逼对方不得不用最弱的部分,去应对你的最强,确保这一撞他必定会死,否则别出手。
“记住,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用武的地方。行走江湖,最末流的是武功,等到非动武不可,代表你的师承、门派、亲友等关系人脉,以及交际手腕、利益交换、道理说服等文明手段俱都无效,跟在山里遇到老虎差不多。
“人走到这一步,就回不去了,打完也不会回复文明,仍是弱肉强食的残酷丛林,那里没有人性的。
“别奢望胜利者会同情你,所以你绝对不能输。田寇恩的残暴乍看符合这个原则,但我认为他只是出于本能,毫无自觉;只要你比他更有自觉,依照这份自觉制造出一个极端的陷阱,你他妈就能坑死他。”
空石指了指额际,阴阴一笑。
“只依靠本能行事的是动物。赤手空拳的猎人不过是虎豹豺狼的食物,但只要准备周全,我们每一次都能将这些个猛兽剥皮硝制、拆骨熬膏,再把它们的脑袋挂上墙。这就是猎人和食物的区别。”
为制造“陷阱”
,梁盛时踩在装满鹅卵石的大竹篓上练足了两个月的水上飘,练到篓中的卵石减半,然后换成沙包,再换混了油水的细沙碎石砾,最终直接在水塘踏着浮板与鹤着衣对打,锻炼体能的跑山也加入了踏着粗壮枝桠、一树跳过一树的跑酷菜单。
这一切,都是预备在野际园的人工湖上,与田寇恩进行决战。
没想到错失将田寇恩引到野际园的脚本,却得到一个更好的、更令那厮投鼠忌器的新标的。
“我知道她是谁了,癫狗大。”
梁盛时阴恻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