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愣,“什么意思。”
“我学完了!”
我擦了把泪,“我不用天天藏在小镇里了,我得出来,再说我来就是要看奶奶的,就算要我走,我也得看完奶奶在走,您现在推我,到底是在爱我,还是要让我遗憾难受!”
“你能到处走了?那……”
爸爸忌讳的看了孟雪乔一眼,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几步,“那个偷你命格的邪师被灭了?”
“还没有。”
“没有你怎么就敢……”
“爸!师父不能护着我一辈子,再说这是特殊情况,您就那么狠心吗?”
我含着眼泪,“我已经回来了,您还不让我进
去看看奶奶?”
“我这……”
爸爸憔悴的厉害,胡茬都是白色的,:“栩栩啊,不是爸不想告诉你,是爸感觉不对,爸心慌啊,你奶这是寿终正寝,她啥都明白,连装老衣都自己选好带来的,她还说你爷要来接她,今晚九点钟就走,可是我这……栩栩,你别怪爸,我怕出乱子啊。”
我没在说话,擦过爸爸的手臂,走到病房门口,透过房门上的观察窗口我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
她鼻孔插着氧气管,躺在那里似乎在熟睡,三姑坐在病床的一侧,率先看到了我,微微一怔的同时眼里涌出无限的复杂,眼皮一阖,加快转着手上的佛珠。
妈妈随着三姑的视线也望向房门口,看到我就惊讶的站起身,眼里全是自责,“栩……”
我推开房门,慢慢的朝着病床走近,屋子里很静,只有仪器滴滴的声响,奶奶的呼吸有点发沉,肤色都变得暗淡无光,瘦瘦小小的躺在那里,无声的诉着暮年老矣。
不自觉的,耳边就响起小时候和奶奶闲聊时的话。
“奶奶,为什么你的呼噜声怪怪的?”
“那是奶奶在吹土啊。”
“什么叫吹土?”
“我在给自己吹一个坑,吹出一个大坑,能埋起来我自己,奶奶就要走了,栩栩啊,人老了,就是熟透的瓜啦。”
“奶奶,你别吹了,我不想你把自己埋土里。”
……我抖着唇瓣,走到病床边上,看着躺着的老人,躬身握
住她的手,“奶奶……栩栩回来了,奶奶,栩栩回来看你了……”
妈妈别过脸就簌簌的流起泪,三姑低着头,泪水亦无声的滑落。
奶奶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浑浊的眼底在看到我时就绽出一抹光彩,“栩栩,栩栩……”
“奶奶。”
我俯身抱着她,“我在,我回来看你了。”
“好孩子……”
奶奶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干瘪的唇还在笑着,“你能回来啊,我就放心了,哭啥啊,别哭,奶奶是要去享福了。”
“我不想你去享福……”
我摇着头,“奶,栩栩还没出息呢,奶奶。”
“奶奶太老了,要去享福了。”
奶奶使劲儿的呼吸,脸上仍是在笑,“栩栩,奶一点没遭罪,你是先生,你懂,这个死法有福气,对不对……”
我又开始点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您有福气,奶,您特别有福气……”
“别哭,我这么漂亮的孙女,哭了就难看了。”
奶奶每一口气都喘的很长,“你回来了,奶想跟你吃一顿饭,吃好了,奶要换衣服,等你爷来接我……栩栩,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送我最后一程,有你陪着我,奶就不怕了……”
我吸着鼻子点头,抿着嘴里的咸涩,我喂了奶奶吃了点饭,她真的什么都知道,还想吃点凉的雪糕,王姨说过,临要走的人,都想吃点凉的,貌似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热乎气消耗掉,然后潇潇洒洒的上路。
吃饭的
时候,奶奶还有力气和雪乔哥道谢,雪乔哥受不住,找了个借口出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