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生知道他在套她话,但她确实也只晓得这些,帮不上他什么有用的。
“莲山那晚呢?这么不明不白被人甩了,你也不问问缘由?”
程念樟没有放弃探究的欲望,他不信罗生生能把自己撇得如此干净。即便这个问题无异于揭她疮疤,他也问得毫不犹豫。
“我真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会和我交待去向和用意,况且我也不关心这些。”
“那你关心什么?”
罗生生被他问住。
对啊,她到底关心宋远哲的什么呢?
“呃……我哥哥罗熹入狱了,你知道吗?”
提到罗熹,程念樟有片刻愣神,停顿稍许后,简单回了句:
“听说过。”
“嗯,快三年了,官司在宋远哲和他妈妈的把控里,一直起起落落,没有定数。对于我来说,他们身上绑着我哥的命,很多事情就不是我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你在外面看,好像他是欢喜我的样子,但本质上,我和猫啊狗啊的这些玩意儿,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罗生生很少向人提及这些隐秘的心事,它们悲观又自贱,一旦被释放,就会像满膛的机枪一样,把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骄傲通通扫射干净。
程念樟认真听着,表情逐渐变僵。
听出了女人尾音越来越恹恹的情绪,他突然有些后悔让她说这些。
“你大可不必这么轻贱自己。”
话音刚落,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轻柔和煦,隔着刘海,烙下了他略显笨拙的安抚。
“不要聊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吗?”
轻声哀求后,罗生生没有追究他的刨根问底,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企图从身旁这人的体温和香气里获取更多慰藉。
“好,不说这些。”
程念樟略微调整姿势,让她抱得更舒适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顶,伸手搂住她肩,用掌心传递安慰的热度。
安静了一会儿,大概平复了心情,罗生生突然开口问程念樟:
“阿东,你有看过夜里的海吗?”
“夜里的海?”
“嗯,有歌里唱的,有人相爱,有人夜里开车看海,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你倒是总看些听些奇怪的东西。”
“嘿……我本来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在英国的时候,我去到布里斯托边的一个小镇,叫apermare,那里有家餐馆,你点一杯巴黎水就可以从黄昏一直坐到天亮,听音箱里的老歌,看太阳落下,再看太阳升起。我静静坐在那里,听深夜潮汐的循环,等待日出的到来……突然明白,一个人夜里去看海,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事。”
“既然觉得孤独,又为什么要去做?”
程念樟不明白她说这些何意,她似乎总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从天际陨落,让人琢磨不透,却并不令人感到腻烦。
“因为那个时候我会特别想你呀!想你也在就好了……”
罗生生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描述道:
“那里的日落很美的!傍晚退潮的时候,车子可以在浅滩穿行,一路向海,和太阳一起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日出的时候呢,又特别温暖,尤其是秋天,沙滩是带点焦黄的褐色,映射的阳光带着柔和的色散,一点一点迎面把我照亮……我常常坐在那里就想,这么好的风景啊,要是你也能看见该多好,我们夜里一起等的话,就算海浪把我吞没,应该也不会感到害怕吧。”
女孩一边描绘着,一边用手比比划划。程念樟注视着她的侧脸,脑中有了些日色与海滩的画面。
“广州也可以看见海,不过是内海,应该没你说得地方漂亮,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真的吗?什么时候?”
“现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