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母亲矢禾夫人,那位一向语气温和的将军夫人,和她的侍娘轱辘秋芬,对她提出的一惯性要求。
那两个做母亲和代为母亲的女人,对田简说,只需她站在自己那个二层高的阁楼上亮亮相,然后,一袭红装的,在那不足三十五步长的走廊上走动几下即可。
如果姑娘自己愿意的话,她还可以远远的向阁楼下看一眼,假装高傲的在那红楼上停留一下。
权当对相亲来的那个青年,展现一下她的凤姿罢了。
如果田简一眼看中了那位青年,媚眼都不需抛一个,便可以回身了
那也就意味着许下终身了。
然后,在客人走后,在当天的庭堂上,或那天夜色朦胧的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再听听母亲和媒婆,跟她说说对方的家境与条件,便可以叫她家姑娘当场退下,安然入睡去了。
那么随后,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一顶大红的轿子,出现在府门之外。
一阵锣鼓喧天之后,再经一路颠簸,在那顶挂着红花的花轿,停止了咯呀咯呀的响声之后,府上人们心中,这位可爱的田简姑娘,便可以向轿外,伸出她的小脚来了。
她会按照事先约定,率先缓慢而又优雅的的抬起一根腿来,在迎亲的人们面前,露出那只
绣着一朵红花的凤头鱼尾绣花鞋来,并且要满脸微笑的探出脑袋来----这就象征着新娘子和全家幸福的到来!
当然,迎亲、送亲合为一体的队伍中,人们欢天喜地的笑语声,常常也会很快淹没田简这样青春少女的笑脸与风采。
田简心里明白,通常情况下,她会一身红衣的出现在人们的面前,高绾的秀上插上一朵美丽的花,胸着垂着或者吊着,那些应有尽有的金银饰品,情愿不情愿的迈下那顶大红颜色的花轿,被两个嘻哈而笑的小侍女搀扶着,走向另一户人家,步入那个家庭,成为相中自己的那个男人,未必就是青年的那个男人的头房夫人。
然后被那个自己没见过几次面的所谓夫君,挺身抱起,昂道阔步的走向事先布置好的婚房。
这时,如果田简不情愿的话,她还得在媒婆、媒士等尊者、长辈的喝令声中,无可奈何的环住那个男人的肩膀。
或者搂住那个已然成为自己先生的男人脖颈,对他微笑着,任凭这个男人将自己抱去----然后轻轻的,把她放到叠着一床红被子-----并且不知在那个角落里,放着一大把红枣,混合着谷米豆粒,祈望早生贵子、红色布幔罩体的大床上,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为他生儿育女,过寻常的日子。
直到被那个男人厌弃,找来下一个小妾,得到贴身侍女的扶侍,然后凄凄惨惨的过完自己的余生。
每每念及于此,田简那颗向往婚姻自由的心,便一阵痉挛性的疼痛。
“我不能过这样的日子!不能过这种没有爱的日子!”
她想。
“我一定不会跟那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上床!我不要那样的婚姻和生活!我不会那样生孩子,我会像小鹿一样逃跑!”
她又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
而当田简想到公子窟一直在寻找自己、捉拿自己时,想到自己当下身在异乡、于逃命途中、处境堪忧时,她便害怕得拍马加鞭,不理公孙弘左右,也不敢让他离自己太远。
田简怕公子窟,怕那个年有二十五六的公子,给她带来一场唯恐避之不及的劫难。
她怕他破坏自己的幸福,怕他毁了眼前的一切,包括婚姻与爱情。
她尤其害怕他给自己带来难以启齿的夜色恐怖。
田简就这样怀揣着一面有点甜蜜、一面慌然不安的心思,和公孙弘一前一后,策马奔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进到村子里后,田简心情放松了许多。
又因好奇于鼓向云的隐晦之词,她便望着,已经拐进韩老万家大院门口,鼓向云身影问道:“公孙弘,师姐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6鸿渐,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女之情呀?”
公孙弘一时没有听清,他策马赶上,与田简并肩而行,想了想,说道:“这两天,你也听到、看到了,是悲情,日后,必定也是可悲之情!”
“不是有骊山二老嘛!”
田简莺莺细语的说,
“此等男女再有情,纵有骊山二老这样的媒士从中说情,只怕也枉然无用,又怎能圆他俩的鸳鸯梦呢?个中道理,我不说你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