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还在下着,羽睫轻眨缓缓滑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半晌,姬恂俯下身,突然放声而哭。
轰隆隆——
雷声悍然劈下,好像直直落在姬恂后背,剧烈的痛苦顺着脊椎遍布全身。
姬恂高大的身躯坐在床榻上,眸瞳黑沉沉注视着虚空,痛至骨髓的疼也只是让他身躯微微摇晃,被锁链困住的手腕青筋暴起。
无数黑影围绕在他周身。
分不清深陷幻觉的是挥刀朝他砍来的敌军,还是伸手朝他探来的宁王,每个人好像都长着同一张脸,扭曲变幻,好似云雾。
“殿下。”
黑影如同雾气似的跪在他面前,殷重山的声音传来,“军医已验了,王爷浑身伤势并不致命,惟独从后心的那道刀伤……看尺寸,是我军独有。”
明明打完这场仗就能有短暂的平和,明明援兵已至……
宁王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死在破晓前。
轰。
姬恂猛地按住额头,近乎森戾地对着虚空低喝道:“滚开!”
楚召淮守了一下午,疲倦小憩片刻便被姬恂的声音惊醒。
“王爷?”
姬恂浑身紧绷,脖颈处暴起青筋,蔓延出狰狞的好似枯枝似的红晕,右手处的锁链因着抖而不住叮当作响。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恂倏地侧眸看来。
他披头散,玄衣宽袍好似厉鬼,眸瞳甚至泛着猩红,凶悍而森然。
楚召淮一惊,挣扎着爬起来往后缩了缩:“你、你还好吗?”
姬恂不知有没有认出楚召淮,眸瞳扩散几乎满溢整个眼珠,显得比白日还要鬼气森森,他满身令人惊惧的杀意,偏偏不知为何又低低笑了出来。
楚召淮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逃却没地方,只能拼命往床脚里缩。
姬恂手指泛着血丝,轻飘飘一勾楚召淮腕上的锁链,几乎是硬拖着将人拽至跟前。
楚召淮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道:“王爷,你要杀了我吗?”
姬恂又笑了,手缓缓抚摸楚召淮脸颊上的痣,瞧着似乎能如常交流:“你这么漂亮,我杀你做什么?”
楚召淮:“……”
啊?
姬恂清醒时会说出这般轻挑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