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的眼神,可没有平素的霜雪,在烛火中,仿佛平添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谢翎慢慢绷紧了唇线。
他忍不住伸手,盖住了沈辞秋的双眼。
谢翎感觉到有睫羽细密地刷过他掌心,轻若鸿毛,却扫得他手心和心口都一颤,又软又痒。
等他移开手,沈辞秋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呼吸绵长,睡颜恬静,好像他从没有如此放松过,卸下了浑身的重担,忘掉了一切烦忧,就这么平静的入了梦。
谢翎坐在床边,视线描摹过沈辞秋的眉眼,瞧了好一会儿,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在烛火越昏暗时,谢翎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他坐回桌边,一个人喝完了剩下的半坛酒,这次喝得很慢,等酒水见底时,烛火已然完全熄灭,窗外,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谢翎喝完最后一口。
天亮之后,沈辞秋的醉意就会消失,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掩在面具下的孤魂。
可无论是三年的水镜,还是昨夜的一场醉,都是他们二人真真实实度过的时间。
真和假,谁说了算?
谢翎放下手中酒杯,偏头往床榻边瞧了一眼。
酒杯落在桌面的声音很笃定:
——自然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
沈辞秋睁眼时,天已大亮,他低低吟了一声,按了按额头,慢慢坐起。
……原来这就是醉。
一种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的感受,明明觉得意识仍存,但手脚莫名不太听自己使唤,做出的事也很匪夷所思。
沈辞秋昨晚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知,因此坐在床头缓了一缓,完全清醒时,就想起了夜里生的事。
记忆隔着一层暖黄的光和薄薄的雾,令人晕眩,难以完全辨清。
沈辞秋手指蜷了蜷。
……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把人拽起来说莫名其妙的话,问他要糖,还任人抱到床边……
沈辞秋深呼吸。
醉酒误人。
还好他没说出什么绝不能讲的话,而谢翎也没有趁他喝醉套他的秘密。
他让自己醉这么一回,却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沈辞秋眼神带着醉后的余韵,恍惚了一瞬。
如果说先前在玉仙宗里一块糖可能是谢翎顺手一哄,未必多用心,那么昨晚整整一场,可就不是“顺手”
就解释得通的了。
此时沈辞秋非常清醒,但他仍忍不住想起昨晚醉时说的那句:他是不是不该选谢翎。
谢翎对他来说,其实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