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脸上再无一点喜色,倒是更增几分庄严。许敬棠忙还了一礼道:“大师不必多视,此时我会办的。”
真秀看了看那边的树林,又叹道:“师兄禅理精深,非我能到。唉,我只怕也是做错了。”
许敬棠道:“真秀大师,所谓大道,所谓天理,我想也该是一回事,金刚禅也决非以杀人为修行。大师,我虽是门外汉,却也明白此理。”
真秀脸上突然又浮起一丝笑意,道:“所谓是非,原本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所能知晓的。”
这时东方既白,天已放亮。真秀又看了一眼树林,远远的只是昙光靠在一株树上动也不动,谅已死了。他将手中的大慈刀举起来看了看,叹道:“师父,所谓大道,也当真非我们所知吧。”
他走到江边,低下头看着江水。红日初生,将真秀的僧袍也染得通红。许敬棠有些担心,对段纹碧道:“师妹,你站着,我看看去。”
他走到真秀身边,只见真秀正看着水中的倒影。当浪不曾打来时,滩上的积水静下来,登时映出人的影子,而一个浪头打来,水中的影子便又蓦地消散。许敬棠道:“大师,你没事吧?”
真秀也不抬头,只是微微一笑,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却也未必譬如今日生。”
他手中刀忽地一闪,刀光从水面划过,划出一条刀痕来,久久不散。真秀伸手将大慈刀掷入水中,叹道:“所谓大悲,所谓大慈,皆是不祥。许施主,天理昭昭,也许也真非凡夫所能偷窥的。”
他沿着江滩慢慢向前走去,江水啮岸,打湿了他的僧袍下摆,沙滩上留下了一个个影子。许敬棠叫道:“真秀大师!”
真秀却如听都没听到,只是双手合什,一步一个足印,缓缓向前走去,口中喃喃地念着:“譬如暗室中,虽有种种物,无灯暗所隐,有目不能见。如是虽有智,不从他闻法。是人终不能,分别善恶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