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该不该进去,于是就扫了牛秀琴一眼,“看你吃饭没。”
“你看林林多孝顺。”
不等母亲回答,牛秀琴就站起身来。她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拎着皮包甩了甩。这包啥牌子的我说不好,或许还是爱马仕,但肯定不是上次见到的锁头包。“你吃了没?”
母亲问我。当然没有,我像个美国人那样摊了摊手。“那走吧,”
牛秀琴伸个懒腰,“今儿个老姨请客咋样?”
这位老姨穿了件大红色的无袖针织衫,也许是胸部太大,也许是衣服太小,肚脐眼便责无旁贷地露了出来。我赶紧撇开眼,丢下一句:“那敢情好。”
吃饭路上,母亲没几句话,只是问我出来奶奶知道不。或许太寂寞,她老人家总是在几个人吃饭这样的小事上大脾气。牛秀琴则一个劲地夸这个办公室不错,比她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们在前,我在后,老实说,俩人身材差别还是挺大的。腰身在那儿放着,我“亲老姨”
明显要肿上一圈儿,包括牛仔热裤边缘不时挤出的肥肉。当然,她的上围也更雄伟。
然而我“亲老姨”
一直在减肥。听口气,对她来说这怕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个有色素,那个毁皮肤,老天在上,直接喝西北风得了。除了向我和母亲科普,她的话题都放到了我身上,实习啦、女朋友啦——她甚至提到百事三人篮球赛,恭喜我们险些夺冠。我说你咋知道,她哼一声:“老姨渠道可多着呢。”
这话令我浑身痒,埋头吃了两只虾都没能缓过来。母亲似乎没啥胃口,掇了几只虾,吃了几片水果就不再动筷子。我问她咋了,母亲摇摇头说天太热。是有点热,这几天室外气温直逼三十九四十,用奶奶的话说,老天爷这是撂挑子不打算干了。打饭店出来时,牛秀琴夸我长得高,并开玩笑说让我给她写个食谱,“这冬冬都十五六了也不见长个儿,真不知道他缺啥”
。没准儿是缺心眼呢,我笑笑说:“没问题,就凭这顿饭我也得写啊。”
牛秀琴给了我一巴掌:“老姨有那么抠啊?”
我以为会再次见到那辆七代雅阁,但牛秀琴说她没开车,“打的过来的”
。“你们先上去吧,我再逛会儿,给冬冬买几件衣裳。”
老姨拿包遮着脸,她实在太失策,出门竟没带遮阳伞。水果食疗白瞎了。
我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阳台口编箔子。长衣长裤,戴着老花镜,半天能穿上一针。虽已明确告知她我中午不在家吃饭,奶奶还是没个好脸色。“晌午吃啥好饭?”
“面条。”
“啥面条?”
“就捞面条啊。”
“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