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练露出一个笑,随后慢慢地低下头,慢慢睁开眼,看向台下的会稽百姓。
但他一睁眼,额上的血就流入他的眼中,他再度闭上眼,熬过那阵涩意。
闭眼之中,他眼前再次浮现出会稽之战他见过的惨景,断头的,断手的,中箭的,中枪的。。。。。。各种死相在战场上应有尽有。
可谓“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
1。
待涩意消散,唐练再度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人人面色红润,他们穿着各式的衣服,但都站着,都有气息,甚至都有家。
唐练再度扯动嘴角,力度之大,再度让他嘴角的血痂裂开,染红了那苍白的唇。
就在唐练留恋地看着这些人,他突然现一个地方不对劲。他定定看了一会儿,从人群遮挡中看见了被禁锢住的史余。
史余被人用绳子绑着,嘴也被塞布勒绳。他满头大汗,却挣脱不掉困住他的绳子。
唐练的眼中有了神采,他笑得更加随心。
这时太阳已在头顶,日晷的影子现已最短。
袁柳瞧了一下日头,见已中央,便道:“行刑。”
刀起的那刻,史余瞠目欲裂,他狠狠挣扎,但终究是徒劳,他染上泪的眼看到台上的唐练轻轻对着他笑,嘴唇轻蠕道:“未悔。”
那年,年轻的史余望着唐炼,好奇地问道:“当所有人都不了解你,哪怕你身死是为他们,那时,刀起的那刻,你后悔吗?”
唐炼飒然一笑:“不悔”
入仕之初,史余问他后不后悔,唐练的答案是不悔,如今已经六七年之久,刀起的那一刻,他的答案是——未悔!
……就是有些遗憾。
他的润萧自小被收养成人,虽与李家亲厚,但总归有血缘相隔。
他比谁都知晓他的润萧想要一个家,但是太遗憾了,他给不了。
刀落了,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倒在血泊之中。
史余所有的动作都停住,嗓中那嘶哑不可听的声音此时也完全湮灭。
这时袁柳站起身,道:“罪民唐练,贪恋权势爱财成癖,竟与会稽余县勾结以来假挣军功贪污军饷,其罪罄竹难书。但苍天有眼,今日伏诛,以此昭告百姓!”
史余抬起失彩的眼看向高台上的袁柳,嘴角含着讽意抽搐一下,晕了过去。
原来,他早就预料自己赶不回来,所以,他是欺骗却又不是欺骗。他跟他走,云京也好,会稽也罢,他把尸身留给他,让他带走。
是夜,两匹快马来到城下。
城上的士兵举枪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慕汉飞咬牙道:“四品将军慕汉飞,奉太子之令,前来为唐将军敛尸。”
话毕,他掏出太子的玉佩,“信物在此,尔等胆敢拖延!开门!”
那个士兵听此有些犹豫,这时一个将领下令道:“开门。”
士兵迟疑道:“将军,玉佩怎么可能为信物,难道都不再核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