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我会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睛里闪过了意外、惊喜、愧疚、委屈的眸光。
她说:“你来了?”
我说:“我来了。”
然后,我们彼此就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
奇妙的人心,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反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我坐到她的病床边,用汤匙舀起鸡汤,轻轻地送到她嘴边,她却把头转到背向我的一边。
然后,我看到她娇弱的身躯躲在被子里不停颤抖,那是只有强忍哭泣时才有的状态。
我知道她哭了。
看见她在哭泣,我也心有戚戚,我不想让她难堪,就踱出了病房。
我到值班医生办公室询问朱清婉的病情。
医生好奇地看我一眼,又埋下头书写病志。
“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朋友。”
他说:“涉及病人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我忙改口说:“我是她未婚夫。”
医生再次抬起头,用谴责的语气说:“你和她感情怎么样?”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没想到医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仿佛要看透我真实身份。
看到我眼中的关切,他说:“病人长期感情焦虑造成内分泌紊乱,现在的主要症状是甲状腺功能减退。”
“甲减?严重吗?”
他质问我:“她刚入院时呈水肿昏迷状态,你说严不严重。”
我歉意地点点头。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把她想象成了一个负心人。
我把自己受到的煎熬全部迁怒于她,没想到她比我承受了更多。
我回到病房,她听到声响,把头埋在被子里。
我又坐到床边,将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牵住她冰凉的小手。
她忽然掀开被子,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
那一晚我没有走,我百般乞求,她才勉强喝了几口鸡汤。
然后我搜肠刮肚地找出来一些笑话讲给她听,她终于笑了出来。
最后她扯着我的手进入了梦乡。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借着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着她略显苍白浮肿的面庞,心中五味杂陈,再也抑制不住对她的怜爱。
泪水在我的脸上肆意泛滥。
就这样一连几日,白天我在单位上班,晚上我去医院陪她。
李阿姨和我达成了某种默契,一到到我下班时间,她就主动离开医院回家。
也许是心情转好,朱清婉气色渐渐恢复,病情也明显改善,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正在开会,她发来短信:我今天出院,妈妈来接我,一切安好,勿念。
我放下手机,向正在讲话的王雁书举手请假。
她竟然心领神会,吩咐我们主任:“小关家里有点急事,你派一台车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