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暮幽行到无人处,从袖口中夹出洛子兮暗中递于其的纸条,上书:“之夜,必外出。”
最近的十五便在后日,嵇暮幽等得。
这日嵇暮幽从外厮混归来已是近晚,脚步踉跄,一看就是喝多了。余元开将其扶到帐中,端茶送水,好不殷切,直至帐中烛灭,方才退下。
不多时,余元开便换了常服出了营门。章仇阎此先看过轮值安排,今次看守营门的都是余元开的近卫,料定是刻意安排。故只有洛子兮,因和守卫一干混得熟,借口消遣三两句溜了出去。
洛子兮寻人不需跟着,他嗅觉灵敏,在孝敬余元开的头油里掺了香粉,仅凭着气味就能定下方位。最终在一处土堡停下脚步。
那土堡不偏不倚在两军对峙的中间地段,细窄如一根长针扎入土地,月色里静默地矗立着,隐约可见窗口有人影掠过,想来是把守的人。洛子兮恐贸然靠近惹人怀疑,绕至酒肆沽了两壶酒才折返回了营地。那些守卫笑他归来得忒早些,他苦恼似的蹙眉直道自己的相好今日不在,引得众人哄笑,借着话头顺便将两壶酒孝敬了。
隔日嵇暮幽同黑蜜说起洛子兮的发现,黑蜜咬紧嘴唇,道:“那是绿洲鬼市。”
嵇暮幽指节敲了敲桌子,示意黑蜜往下说。
“以前我们会在月圆之夜举办绿洲集-会,类似京中的庙会,自赫兰城破,便渐渐演变成了别的……即鬼市。”
黑蜜面色发白,嘴唇不住哆嗦,“我去过那里……我是从那里被卖的……。”
嵇暮幽倒了杯热茶递给黑蜜,黑蜜顺势拢在手心,他闭目那一点温暖自掌心扩散,驱散周身恶寒,半晌终于又开口道:“那里如今是各种肮脏阴暗交易之所,人口贩卖甚至算是仁慈的了。”
“可知是谁在背后操纵?”
黑蜜摇头,他只是如羊一般被圈养贩卖,很难窥探到别的情报,“但我知道入内需要某种信物。”
猜到了,嵇暮幽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晚间,营中马厩角落,十几个士兵聚众赌博,声音高亢,吵得马儿也睡不安生。
只见那名叫洛川的,跳到凳上,袖口挽至上臂,冲着牌桌歇斯底里地叫着“大大大!”
看清骰子点数,登时一屁-股跌下来,将牌桌上的碎银一把推开,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别啊。”
一圈士兵将其拉住,劝道:“愿赌服输,再者你早先也没少赢我们。”
洛川理亏,从腰间又搜摸出几点碎银拍在桌上,“就这些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还恼了!”
士兵中有十五那日守营门的哥们儿,他在余元开处得脸,大家都认他当大哥,“我们也不稀得这些,无非是凑在一起得趣。我是觉得你是个可交的,才同你一块儿玩。你要是甩脸子,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夜里凉,马儿却被他们吵得缩在另一角,想暖和一下也不能,洛川吸吸鼻子,不无委屈地道:“实则不是玩得不尽兴,只是旁的不如意。”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可是那章仇不给你好脸?”
“我是他家旧部,合该委以重任,他却对我极尽贬低,再说那靖王,非但不体恤,前几日还险些给我肋骨踢断。我本想到此处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可眼下这光景,一是无战事,二则也不得重用,怕是无望……”